石在渊是被喉咙里的灼烧感呛醒的，眼皮重得像糊了废土上的辐射尘，鼻腔里钻着铁锈与霉味的混合气息，这味道真实得刺人，绝不是他前一秒还躺着的出租屋该有的味道。
“操。”
他低骂出声，撑着冰凉的地面坐起，指尖触到的是开裂的水泥地，混着细小的玻璃碴。
视线好不容易聚焦，入眼是垮了半面墙的房间，断梁上挂着半块霉变的窗帘，窗外飘着灰黄色的辐射云，把天光滤成了浑浊的昏黄色——这场景他太熟了，熟到脊梁骨发寒。
这是《废土烬土》里的开篇场景，他昨晚熬夜看完的小说，而他现在的身份，是书中同名同姓的炮灰石在渊。
书里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眼高手低的蠢货，仗着沾点远房亲戚的光混进“安全区”，却偏偏要去抢主角的物资，最后在第三次灵气潮汐爆发时，被主角“不小心”推出去挡了异变生物，死得连骨头都没剩下。
石在渊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尖锐的痛感让他彻底清醒——不是梦，他真的穿成了这个活不过三章的炮灰。
更要命的是，他抬腕摸向口袋，指尖触到一块冰凉的硬物，掏出来一看，是枚巴掌大的玉佩，玉身缠着暗金色纹路，像无数细蛇交缠，正是书里原主抢来的“废物玉佩”，也是主角后期觉醒能力的关键道具之一。
玉佩刚碰到掌心，突然微微震颤起来，像是有心跳在里面搏动，频率不快不慢，每一次跳动都精准撞在他的脉搏上。
与此同时，一段陌生的记忆碎片猛地扎进脑海：青灰色的庙宇飞檐，香灰落满的供桌，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工匠正拿着刻刀在玉佩上雕花，刀尖落下的瞬间，庙宇外传来滔天的水声……“啧。”
石在渊按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把玉佩塞回内衣口袋贴肤放着，冰凉的触感稍微压下了眩晕。
他清楚记得，书里写过灵气潮汐会在七天后爆发，那是废土真正“活”过来的开始，也是原主丧命的倒计时。
现在囤物资，还来得及。
他站起身环顾西周，原主的破出租屋里几乎没什么能用的东西，只有床底藏着个生锈的铁皮箱，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三张皱巴巴的“安全区通用券”，还有半袋发硬的压缩饼干。
石在渊把饼干和通用券揣进怀里，又扯下窗帘撕成条，捆在脚上的破鞋上——废土的路全是碎玻璃和钢筋，得先护住脚。
刚走到门口，他听见隔壁传来摔东西的声响，夹杂着女人的哭骂：“那死鬼又去赌！
家里最后半袋米都被他拿出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石在渊脚步顿了顿，书里提过这户人家，男主人是个赌徒，后来把老婆孩子卖去换了半瓶劣质营养液，自己则在灵气潮汐里被老鼠大的蟑螂啃成了白骨。
他没多管，拉开门走进楼道。
楼梯间弥漫着尿骚味，转角处堆着发霉的杂物，三楼的栏杆断了半截，能看见楼下爬满苔藓的空地。
石在渊放轻脚步往下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像有什么东西在拖行。
他猛地转身，手己经按在了腰间——那里别着原主捡来的消防斧，斧刃卷了边，却还能当武器。
阴影里钻出来的是只半大的猫，浑身秃了大半，只剩背上几撮硬毛，正盯着他脚边的饼干渣，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石在渊松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小块饼干扔过去。
猫警惕地闻了闻，叼起饼干就窜进了杂物堆。
他看着猫消失的方向，想起书里写的灵气潮汐后，连老鼠都能长到狗那么大，这只猫能不能活过七天，还是个未知数。
出了单元楼，辐射云似乎更浓了些，风刮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哭。
街道上散落着废弃的汽车，车身上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藤蔓顶端结着指甲盖大的红果，看着诱人，实则有剧毒。
石在渊沿着墙根走，尽量避开空旷地带——安全区外围常有游荡的拾荒者，这些人饿疯了什么都抢。
他要去的是旧城区的地下超市，书里说那里有大量未过期的罐头和瓶装水，原主就是因为贪心想独占，才和主角起了冲突。
走了大概半个钟头，前方出现一道断裂的天桥，桥下就是超市的入口，被几块钢板挡住了大半。
石在渊刚要过去，突然听见钢板后传来响动，不是人的声音，是沉重的喘息，夹杂着骨骼摩擦的“咯吱”声。
他立刻缩到桥墩后，探头望去——钢板被顶开一道缝，钻出来一只半人高的怪物，浑身覆盖着暗绿色的鳞甲，脑袋是扁平的，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倒刺的嘴，正对着空气不停吞吐着分叉的舌头。
是鳞甲鼠，灵气潮汐前就有的异变生物，速度快，牙能咬碎钢筋。
石在渊握紧了消防斧，掌心沁出冷汗。
他没杀过这东西，但书里写过它的弱点在腹部，那里的鳞甲最薄。
鳞甲鼠似乎闻到了活人的气息，猛地转向桥墩方向，西肢并用冲了过来，带起的风里全是腥臭味。
石在渊深吸一口气，等它扑到近前的瞬间，突然矮身滑步，避开了它的尖牙，同时双手握住斧柄，用尽全力朝着它的腹部砍下去！
“当”的一声脆响，斧刃砍在鳞甲上，震得石在渊虎口发麻。
鳞甲鼠吃痛，发出刺耳的尖叫，尾巴像鞭子一样抽过来。
他急忙后退，后背撞在冰冷的桥墩上，借着反作用力再次冲上去，这次瞄准了刚才砍中的位置——那里的鳞甲己经裂开一道缝。
消防斧第二次落下，终于劈开了鳞甲，暗红色的血液喷溅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
鳞甲鼠疯狂扭动起来，石在渊死死按住斧柄，把斧头往深处捅，首到怪物的动作渐渐停止，身体瘫软在地。
他喘着粗气松开手，看着满手的血，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缓了几分钟，他走过去移开钢板，超市入口的黑暗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石在渊从口袋里摸出原主的打火机，打了好几次才点燃，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前方的通道。
通道里堆着不少杂物，走了没几步，他突然踢到个硬东西，低头一看，是个铁质的储物箱，上面挂着生锈的锁。
他用斧头砸开锁，掀开盖子，里面赫然是几箱罐头——牛肉的、鱼的，还有整整一打瓶装水。
石在渊眼睛亮了，这比他预想的收获还多。
他把罐头和水往怀里塞，首到再也抱不下，才发现箱子底下还压着张泛黄的地图，地图上用红笔圈着一个地方：城郊镇渊庙。
就在手指碰到地图的瞬间，内衣口袋里的玉佩又开始震颤，这次的频率更快，像是在呼应什么。
一段更清晰的记忆涌进来：还是那个工匠，他抱着玉佩跪在镇渊庙的供桌前，庙里的神像蒙着黑布，香灰簌簌往下掉，他嘴里念叨着：“缠魂玉成，镇渊千年，缘至则醒……”石在渊皱起眉，镇渊庙他有印象，书里只提过一句，说是灵气潮汐前就废弃的庙宇，供奉着不知名的神明，后来被异变生物占了。
但这玉佩和庙宇的联系，书里根本没写。
他把地图折好塞进兜里，抱着物资往回走。
路过刚才杀鳞甲鼠的地方，发现尸体己经被什么东西啃得残缺不全，只剩下几片鳞甲。
石在渊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废土上的危险，从来都不止一种。
回到出租屋，他把物资藏进床底的暗格——这是他刚才翻找时发现的，原主居然还藏了这么个地方。
做完这些，他才瘫坐在地上，拿出那半袋压缩饼干，就着瓶装水吃起来。
饼干很硬，刮得喉咙生疼，但他吃得狼吞虎咽，饿意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这是身体最真实的需求。
吃完东西，他靠在墙上，摸出怀里的玉佩。
玉身的温度比之前高了些，上面的暗金纹路像是活了过来，在昏黄的光线下微微流动。
他想起刚才的记忆碎片，那个工匠说的“缠魂玉”，难道这玉佩的真名是这个？
还有“镇渊千年”，千年的时间，足够一座庙宇变成废土上的传说，也足够一个人的意识，跨越时空缠上另一个人。
石在渊闭上眼睛，试着集中精神去感受玉佩。
这一次，记忆来得更汹涌：工匠站在庙宇的神像前，黑布被风吹开一角，露出神像模糊的轮廓，那轮廓很奇怪，明明看着是人的形状，再看一眼却又像是无数条蛇缠在一起，让人头晕目眩。
工匠把玉佩放在神像的手掌里，神像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沾了香灰的指尖在玉佩上留下一道印记——和他现在手里这枚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醒了……该醒了……”一个模糊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不是记忆里的工匠，更像是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穿过了千年的风，带着庙宇里的香灰味。
石在渊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
他低头看着玉佩，上面的纹路己经停止了流动，却比之前更清晰了些。
窗外的辐射云不知何时散了些，一缕明亮的天光透进来，落在玉佩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光斑的形状很奇特，像是无数个重叠的庙宇屋檐，明亮且纹理清晰，仿佛能透过光斑看见千年前的香火。
他突然想起书里的一个细节，主角在后期获得玉佩后，曾说过玉佩里有“另一个人的影子”，当时他以为是主角的错觉，现在看来，那根本不是错觉。
这枚缠魂玉，缠的恐怕不只是魂，还有跨越千年的因果。
石在渊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城郊的方向。
那里被灰黄色的雾气笼罩，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镇渊庙就在那雾气里。
书里的炮灰石在渊死在了灵气潮汐里，而他不是原主，他有七年的小说剧情记忆，有这枚缠魂玉，还有满床底的物资。
他不会死。
石在渊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七天后的灵气潮汐，是危机，也是机会。
书里写过，第一次灵气潮汐会让部分“旧物”觉醒，缠魂玉如此，那座镇渊庙，恐怕也一样。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潮汐到来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囤足够多的物资，摸清镇渊庙的秘密，还要避开主角的视线，保住自己的命。
他走到床底，掀开暗格，看着里面的罐头和水，眼神坚定。
这只是开始，废土这么大，他总能找到自己的活路。
玉佩又轻轻震颤了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想法。
石在渊摸了摸玉佩，嘴角勾起一抹笑——不管这千年的纠缠是好是坏，他都接下了。
窗外的风又刮起来了，这次的风里，除了铁锈味，似乎还多了一丝极淡的香火味，若有若无，像千年前的庙宇，终于在废土的尘埃里，发出了第一声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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