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并不老，街道两侧的房屋全是新修的仿古建筑。
张合理原来没有名字，只知道他姓张，因为他常说：“这不合理”，所以孤儿院的人叫他张合理，没想到有一天“这不合理”真发生了。
他在这条街道上转悠了两天，没有找到卖他折扇的老道。
这不合理，两天前他明明在这里买的折扇。
如果没有老道，折扇是哪里来的？
这折扇做工精细，扇面手绘而成，扇柄处有宝玉作坠，一看就价格不菲。
街道上的所有摊主异口同声地告诉他，这条街上从来都没有道士摆摊。
最初他看到道士摆摊的位置换人了，以为是他们在互相包庇，后来他在管理处得知摊位都是固定的。
张合理通过两天的努力，成功地老街的居民心中塑造了一个“这人精神有问题”的形象，以至于他自己也有点怀疑。
出了老街是一个十字路口，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问道：“先生，去哪儿？
坐车吗？”
张合理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对司机说：“去阳光心理诊所”。
人是不能战胜大多数的，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过半小时，就到了地方。
上了二楼，在诊所的助手作了登记，拿了号码牌，看了看显示牌，今天的病人并不多，他前面只有两个人，他找位置坐了下来。
“张合理，张合理，该你了。”
耳中传来助手催促的声音。
张合理在助手的引导中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西十多岁身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
他戴着金丝框的眼镜，嘴唇厚实。
用略带磁性的嗓音说：“张先生请坐。”
张合理在一张桌子前坐下，桌子左上角铅笔筒。
中间有一个笔记本电脑，电脑左边摆着怀表，右手边有一只铅笔，前方有一把小刀和一些铅笔屑。
医生翻开笔记本，缓缓开口道：“张先生，你有什么烦恼可以跟我说。”
“我最近失眠，一闭上眼睛就听见奇怪的声音。”
医生在电脑上记着“出现幻听“，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要从两天前开始说起。”
张合理舒展下身子，缓缓说道：“两天前，我在老街闲逛，走到街角时，忽然被一人叫住。
我一看，是一个身着阴阳袍，花白胡须的老道士。
那老道士说我红光满面，必有大福；硬要卖东西给我，推脱不过，我就买了一把折扇；回去以后晚上一闭上眼，就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
医生好奇的问。
“好像是什么看见他之类的，听不太清楚。”
张合理端起纸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觉得不对劲，就去老街找老道士，我问遍了老街上所有人；他们都说这条街上从来没有道士来摆摊。”
“你把折扇带来了吗？”
医生好奇地问。
“带来了，我拿给你看。”
医生看着他从桌下抬起右手，好似把什么东西放在桌面上。
“你看，这不合理，东西都在这，怎么会没有道士。”
他情绪激动地说道。
医生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的桌面，不动声色地在电脑上记着“出现幻觉”，看他情绪有些激动，尝试换个话题。
“父母感情怎么样？”
“我是孤儿，为什么问这个？”
他感觉有些奇怪。
医生在电脑上记着“原生家庭不幸福”，缓缓的说：“没事，你别紧张，随便聊聊嘛。”
“你最近有没有想伤害自己的冲动和行为？”
“我没事伤害自己，你觉得这合理吗？”
他对医生的问题有些生气。
医生在电脑上记着“无自残行为”，继续追问道：“你最近有没有想伤害他人的冲动和行为？”
张合理没有回答，盯着桌上的铅笔刀又看了看医生，缓缓地说：“现在有，能说吗？”
医生终于发现了异常，不由得有些紧张，他用手慢慢地伸向铅笔刀，缓缓的拿起它放在桌子的抽屉里。
安抚道：“别紧张，你没什么问题，吃点失眠的药就好了。”
说完，从抽屉里拿出药单，开了几个治疗精神失常的药，递给张合理说道：“你首接去找助理拿药就可以了。”
他一手接过药单，一手拿起折扇，出门而去。
医生想了想在电脑上打着“无明显攻击行为，有中度精神障碍”。
夜晚，张合理躺在床上，耳边不断传来奇怪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清内容。
他辗转反侧，整夜未眠。
清晨醒来，疲惫不堪的他感到药物毫无效果，心中愤怒：“难道道士就没人管吗？”
看着电视里的旅游宣传片，他灵机一动——凡人管不了，不信神仙也管不了？
灌口的真君庙是蜀中最大的二郎神庙宇。
殿内，三眼二郎神杨戬的金身肃穆庄严，旁边的啸天犬真实，生动，活泼，作咬人状。
他手持折扇，跟随导游聆听二郎斩蛟的神话故事。
导游讲完后又指着石塑哮天犬说道：“大家看看是不是有点眼熟？”
游客们纷纷点头。
导游解释道：“原来的石塑早己不见，这是工匠照着中华田园犬的样子新雕的。”
游客恍然大悟。
待游客散尽，张合理仔细端详着由中华田园犬雕成的哮天犬。
奇怪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他惊恐万分。
此时，折扇化为一道符文，没入石雕，石雕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不停的闪烁。
最后把整个石雕染成金色，变成一道金光钻入他的眉心，化为一股热流扩散至全身。
周围响起轰隆雷鸣声，奇怪的声音伴着雷鸣声越来越大，就像黄钟大鼓般，震得耳朵嗡嗡首响。
他急忙跪在蒲团上，五体投地的向真君不停的磕头。
一股清风吹来，香炉中的青烟被吹得在空中变幻着各种动物的形状。
他的眉心越来越烫，无形压力挤压着他的身体。
雷声越来越大，耳边的声音伴着雷声却越来越清晰，一个声音不停的说：“看见它、成为它、变成它。
看见它、成为它、变成它。”
他趴在地上，身体好似被火烧一般，全身的肌肉不停的蠕动，好像在打乱重组，衣服缓缓滑落。
一阵霹雳的雷声响起，耀眼的白光闪过，门口的保安不由主得闭上了眼睛。
雷声过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保安睁开了双眼，望向张合理所在位置。
心里疑惑：“人呢，我明明看到有个游客，怎么只有衣服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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