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出疏桐,似清流,柳絮随风起,肆意飞。
少年的头发缠着红绳高高束起,只是端坐一案挥洒笔墨也似闪着金光一般耀眼。
季安明时常在想:好好的少年郎,偏偏脑子不好使。
少年本人却不这样想,天马行空的奇想,异于常人的构思,似山,似水,似风,似月,什么都似,什么都不是,这才是他。
——谢永朝。
自打穿越来这个地方,谢永朝就觉得他的生活十分困苦,无手机滋味之享,无鸿鹄大志所立,一小摊烂泥在一小方天地里活着,活着,还是活着。
他不知道从前是怎么死的,而今,也不知道该怎么活。
心中永远有一簇激切的火苗在叫嚣:你是穿越之人,应胸怀鸿鹄大志,揽月于九天之上,阖眸吐息皆以傲视群,俯瞰苍生,渡人渡世,万载流芳……用你的先知和睿智闪瞎这群古人的眼。
然,该有的知识储备,他多半是了解,多半是知道,多半是什么也不会。
在这里,了解=纸上谈兵,知道+不会=放屁。
于是,谢永朝的最高成就依旧是活着。
好不容易活到两岁的谢永朝想到了制细盐的法子,高高兴兴的跑去找刘管家说:“你这样……然后……就可以……”刘管家露出一脸欣喜的神情,毫不吝啬地献出了自己的夸奖,“谢小侯爷,您太聪慧了,老奴这就去办!”
谢永朝十分得意地扬起了小脑袋。
两日后。
谢永朝迈着小步子找到刘管家。
刘管家弯着身子笑着连连点头,“谢小侯爷,您说的是,老奴记着了,细盐嘛,您可真是明智啊,老奴这就去准备。”
两月后。
谢永朝“哒哒哒”地跑去找到刘管家。
刘管家满脸堆笑,“何其有幸能听到小侯爷您的见解,制细盐之法竟是如此精妙,小侯爷真是年少有才,老奴这就照您的吩咐去做。”
谢永朝:“……”还知道我是小侯爷呢,笑吧,笑吧,工作给你笑没。
于是,谢永朝大方地赏赐给了这个刘管家一个称号——笑面怪。
谢侯府应是极富极贵的。
谢永朝不识货,什么珠啊,钗啊,玉啊,绸的,他看不出来怎么这么贵,他只知道谢侯府的狗吃肉夹饭,外面的人吃水夹粥。
缺胳膊少腿的野狗就更不用说了,有的吃剩饭,有的吃屎,有的死。
谢永朝有着成熟的经历,不成熟的心智,以至于当别人都在玩泥巴的年纪,他己经很是得意地开始背三字经了。
首到入了学府,谢永朝的叛逆与反骨才彻底展露出来。
夫子曰:“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
大意为:你是天生的,他是天生的,大家都是天生的,都是天的。
谢永朝看着摇头晃脑,津津乐道的夫子,不以为意:“净扯淡,我咋不是地生的呢?”
夫子曰:“志哉坤元!
万物资生,生乃顺承天!!!”
大意为:你是赖着地长大的,他是赖着地长大的,大家都是赖着地长大的,而地是顺承着天道的。
谢永朝说:“净扯淡……”夫子曰:“你滚蛋。”
很荣幸,夫子也不负众望获得了他的专属称号——小滚蛋。
谢永朝的叛逆恍若幼时的灵光一闪,很快便雁去无痕没了声迹。
绯红的花瓣携清风散去,浅浅倾入溪流,绵腻一片淡薄的粉晕,清伶的水声澹澹,恰时炙夏的日头,又时隐去聒噪的蝉鸣,难教人不欲阖其眸,念其清梦……夫子讲课晦涩难嚼,一转头,一晃脑,潺潺溪流似喃语,一哈欠,一回首,云停语顿西堂静。
夫子怒极也。
“谢永朝!
你胆敢在老夫课上酣睡,可有将老夫放在眼里?!”
梦里人儿迷迷糊糊,抬眸复掩,“人世一渡……几多欢,好梦……”夫子气得高高举起戒尺,怒目而视。
“睡一会儿,小会儿……夫子有可爱的小胡子…也喜欢。”
谢永朝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夫子刹时顿住了手,将要劈下的戒尺也悬在了半空,这,打也不是放也不是。
对峙了良久,夫子不再理会谢永朝,转头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又讲起了文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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