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经病男友说我是块布丁

开学第一天，空气里就飘着一种新鲜又慌乱的味道，像刚拆封的笔记本，

还带着点油墨的生涩。苏小柠拖着个快比她半个人还高的行李箱，

站在教学楼前那棵老榕树的浓荫下，彻底懵了圈。

手里的新生指引图被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薄薄的纸张边缘都被她汗津津的指尖揉得起了毛边。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榕树叶子，

在她脚边投下晃动的光斑，也晃得她眼晕。“C区……C区到底在哪啊？”她小声嘀咕，

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树上打盹的知了。眼前是几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红砖楼，

横七竖八的小路蜿蜒其间，像被人随手撒在地上的线头。指示牌倒是有，

可箭头指的方向在她看来，比高等数学的微积分符号还难懂。时间一分一秒溜走，

报道处那个严厉女老师最后通牒般的警告——“九点整准时关闭，

过时不候”——在苏小柠脑子里嗡嗡作响。她心一横，决定找个“活的导航”。就在这时，

一个身影撞进她的视野。那人个子很高，穿着松垮垮的篮球背心和短裤，

露出的手臂和小腿线条流畅，带着运动后的蓬勃热气。他正仰头灌着矿泉水，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几缕汗湿的刘海桀骜不驯地贴在饱满的额角。

他看起来……像是认识路的样子？苏小柠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拖着沉重的箱子，

小跑着冲了过去，行李箱轮子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同学！同学你好！

”她在他面前猛地刹住车，气息有点不稳，脸颊因为奔跑和着急泛起红晕，

“请问C区教学楼怎么走？”男生放下矿泉水瓶，

瓶身滑落的水珠溅了几滴在苏小柠的帆布鞋上。他侧过头，目光懒洋洋地扫过来，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

带着点刚运动完的疏懒和一点……苏小柠后来才明白的、名为“李莫言式不靠谱”的东西。

他随意地抬起手臂，手指朝一个方向虚虚一指，动作幅度大得像在指挥交响乐团，

嘴里含糊地应着：“喏，那边，直走，拐个弯就到。”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

拧上瓶盖，转身就朝反方向的篮球场大步流星地走了，背影潇洒得没心没肺。

苏小柠那颗悬着的心“咚”地落了回去，长长舒了口气，满怀感激地朝着他指的方向，

拖着她的“巨型蜗牛壳”奋力前进。十分钟后。

苏小柠站在一栋挂着巨大“校史馆”牌子的、庄严肃穆的建筑前，

阳光明晃晃地照在烫金的牌匾上，刺得她眼睛发酸。

报道处那位女老师不耐烦的、带着扩音器回响的催促声，仿佛还在耳边立体声环绕。

一股混杂着委屈、焦灼和被愚弄的怒火，“腾”地一下直冲她的天灵盖，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那个穿着篮球背心、指路像扔飞镖一样随意的混蛋身影，在她脑子里被无限放大，

清晰得纤毫毕现。她几乎是凭着这股怒火导航，一路横冲直撞，

终于找到了高二3班的教室。门被她用力推开时，

班主任温和的声音正说到一半“……希望大家尽快融入新集体……”，声音戛然而止。

全班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像探照灯一样。苏小柠感觉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她硬着头皮，顶着那一片无声的注目礼，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垂着脑袋，

一步一步挪向讲台边老师指定的空位——最后一排，靠窗。刚把书包塞进桌肚，

旁边就传来一个带着戏谑、熟悉得让她牙痒痒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她听见：“哟，

‘校史馆’参观完了？感想如何？够不够‘直走拐弯’？”苏小柠猛地扭过头。是他！

那个篮球背心混蛋！此刻他懒洋洋地瘫在隔壁的椅子上，两条长腿大剌剌地伸到过道里，

篮球背心换成了干净的白色T恤，头发似乎还带着点水汽，

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欠揍到极点的笑。他居然就坐在她旁边！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开学第一天，迟到，当众出糗，被全班行注目礼……源头全是这个胡乱指路的家伙！

苏小柠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什么淑女形象、初来乍到要低调，

统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里抽出那本崭新的、硬壳封面的笔记本——早上出门时妈妈还叮嘱她要爱惜的——想也没想，

手臂高高扬起，带着积攒了一路的怨气和力道，“啪”地一声，

重重地拍在了李莫言那张堆着几本杂七杂八漫画书的课桌上！

巨大的声响在骤然安静的教室里炸开，连讲台上好脾气的班主任都惊得推了下眼镜。

笔记本硬邦邦的边角甚至磕飞了他桌上一支可怜的圆珠笔，笔在空中划了个弧线，

“骨碌碌”滚到了前排同学的椅子底下。“李莫言！”苏小柠的声音因为激动有点发颤，

但字字清晰，带着指控，“你！故！意！的！吧！”全班死寂。

李莫言显然也没料到这看起来像颗小柠檬似的、软软糯糯的新同桌会有如此“雷霆”手段。

他被那声巨响震得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脸上那点玩世不恭的笑僵住了，

随即被一种混合着惊讶、新奇和“事情变得有趣了”的表情取代。他微微歪着头，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因为愤怒而脸颊通红、胸口微微起伏的苏小柠，

像是在研究某种新发现的、会咬人的小动物。几秒钟诡异的沉默后，李莫言非但没有恼火，

反而“噗嗤”一下乐出了声。他慢条斯理地伸手，

两根手指夹住苏小柠拍在他桌上的那本“凶器”，轻而易举地抽了出来。

动作流畅得仿佛那本就是他的。他甚至没看笔记本封面，修长的手指熟门熟路地一翻，

精准地捻出了夹在扉页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淡蓝色课表。“苏、小、柠？

”他拖长了调子念着她的名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玩味的探究。目光扫过课表，

然后抬起眼，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直直地看进苏小柠喷火的眸子里，眉毛挑衅地高高挑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敲在苏小柠的耳膜上：“行啊，小柠檬，脾气不小。明天下午放学，

戏剧社招新排练室，”他顿了顿，嘴角那抹笑弧拉得更深，带着一种“你敢不敢来”的嚣张，

“敢来吗？”第二天下午，夕阳像打翻的橙汁，泼了半边天空。

苏小柠站在那扇挂着“戏剧社排练室”木牌的门前，手心里全是汗，

湿漉漉地黏着那张被她捏得有点皱的招新海报。海报上，“释放真我，

闪耀舞台”几个大字此刻看起来充满了讽刺意味。她深吸一口气，

鼻腔里充斥着老旧木地板、灰尘和淡淡油彩混合的、属于后台的独特气味。

指尖搭上冰凉的门把手，轻轻一旋。门开了。喧闹的人声和搬动道具的碰撞声瞬间涌了出来。

排练室很大，也很乱。几盏大功率的白炽灯悬在头顶，光线明亮得有些刺眼。

背景板、道具箱堆在角落，几个穿着夸张戏服的高年级学生正大声争论着什么。

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束里跳舞。苏小柠的目光像雷达一样迅速扫描全场，

很快锁定了目标——靠墙的长条凳上，李莫言正毫无形象地瘫着，一条腿曲起踩在凳沿，

手里漫不经心地翻着一本破破烂烂的剧本。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他半边脸上，

勾勒出利落的下颌线。他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抬起头，视线穿过乱糟糟的人群，

精准地捕捉到她。他嘴角一勾，懒洋洋地冲她扬了扬下巴，算是打过招呼，

那神情仿佛在说：“哟，还真敢来？

”一个扎着高马尾、气场强大的学姐后来知道是社长陈薇风风火火地走过来，

上下打量了苏小柠一眼，语速飞快：“新来的？苏小柠是吧？莫言推荐的。行，

正好缺个女主搭档，就你了！剧本拿着，先熟悉下词儿！”说完，

不由分说地把一沓散发着油墨味的剧本塞进她怀里，又旋风般地刮走去指挥布景了。

苏小柠抱着剧本，有点懵。这就……女主角了？她茫然地看向李莫言。

李莫言已经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插在裤兜里，晃晃悠悠地踱到她面前，微微倾身，

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怎么样，小柠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下巴朝她怀里的剧本一点，“好好背词儿，别拖我后腿。

”剧本是经典莎翁爱情悲剧的校园改编版。苏小柠的角色，一位中世纪贵族少女，

有大段深情款款的告白。排练很快开始。“灯光准备！第三幕第二场，阳台夜会，

ACTION！”陈薇的声音极具穿透力。临时搭建的“阳台”布景摇摇晃晃。

苏小柠站在上面，只觉得脚下不稳，心里更不稳。聚光灯“啪”地打在她身上，

炽热的光线烤得她脸颊发烫，眼前有点发花。台下，李莫言饰演的“罗密欧”已经就位，

他换上简单的骑士装束，身姿挺拔地站在“阳台”下，仰头望着她，

眼神……竟然真的带上了一丝剧本里要求的、月光般的温柔。苏小柠的心猛地一跳，

喉咙瞬间发干。她张开嘴，努力回忆着背了一下午的台词。

那句关键的、饱含爱意的告白就在嘴边打转。

她看着李莫言那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专注的眼睛，脑子里却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乱飞，

搅得一片空白。排练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空气安静得可怕。“哦，

我的爱人……”苏小柠艰难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她用力清了清嗓子，

豁出去般提高了音量，几乎是喊了出来：“……你！饿！吗？”死寂。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紧接着，“噗——”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笑出了声，像点燃了引线，瞬间引爆了整个排练室。

低低的窃笑迅速汇成了哄堂大笑。搬道具的学长笑得扶着墙直不起腰，陈薇社长捂着额头，

肩膀一耸一耸。连旁边一个扮演沉默石像的群演同学，面具下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苏小柠站在“阳台”上，脸“轰”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番茄，

恨不得立刻从这摇摇晃晃的木板上跳下去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窘迫地垂下头，

手指死死抠着粗糙的剧本边缘。就在这时，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靠近。苏小柠低着头，

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

毫不客气地、甚至带着点蛮横地，一把将她紧紧攥在手里的台词本抽走了。苏小柠愕然抬头。

李莫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那矮矮的“阳台”护栏。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既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大笑，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只是微微蹙着眉，目光落在被他抽走的台词本上，

指尖点着那句被苏小柠念得面目全非的台词。“啧，”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随即抬起头，目光落在苏小柠窘迫得快要哭出来的脸上。他忽然勾起唇角，那笑容有点痞，

又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笃定。他扬了扬手里的台词本，纸张发出哗啦的轻响，声音不高，

却奇异地压过了周围的哄笑声，清晰地钻进苏小柠的耳朵里：“这句，”他看着她，

眼神专注，一字一顿，“归我了。”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