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磨磨蹭蹭地来到了嫡母王氏所居的正院“锦荣堂”。
比起林悠悠那破落小院的冷清,锦荣堂可谓是天壤之别。
院子里丫鬟婆子穿梭有序,廊下养着画眉鸟,屋内飘出上等檀香的氤氲气息,无一不彰显着当家主母的派头与威仪。
春桃在门口就被王氏身边的大丫鬟揽月拦下了。
揽月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崭新比甲,斜睨了一眼春桃,语气不冷不热:“哟,这不是三小姐屋里的春桃吗?
不在院里伺候你家小姐,跑这儿来做什么?”
“揽月姐姐,”春桃连忙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我家小姐醒了,特让奴婢来给夫人回话。
小姐说,她身子还虚得很,头晕乏力,怕病气过给夫人,不敢来请安,望夫人恕罪。”
揽月闻言,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三小姐倒是‘懂事’。
你等着,我进去禀报夫人。”
屋内,王氏正端坐在暖榻上,听着管家娘子回禀这个月的家用开支。
她年近西十,保养得宜,穿着一身绛紫色缠枝纹的缎子袄,头上插着赤金点翠的步摇,面容端庄,眼神却锐利深沉。
揽月悄步上前,低声将春桃的话回了一遍。
王氏端起手边的粉彩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醒了?
倒是个命大的。
既然还病着,就让她好生养着吧,缺什么短什么,按旧例支取便是。
没事少出来走动,免得冲撞了。”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漠。
所谓“按旧例”,就是最末等的份例,饿不死也吃不好,更别提用好药了。
“是,夫人仁慈。”
揽月应了声,退出来,将王氏的话原样转达给春桃,末了又“好心”添了一句,“夫人事忙,三小姐既然醒了,这每日的汤药份例,也该自己去大厨房取了,总不好再让婆子们专门送去。”
春桃心里一沉,这大厨房离三小姐的院子可不近,以往小姐病着,都是大厨房派人送来,如今……这分明是更怠慢了。
但她不敢分辨,只得连声应下,惴惴不安地退了出去。
meanwhile,林悠悠正躺在床上,进行着深度的“敌情分析”和“系统架构”思考。
原主的记忆像碎片化的日志,需要慢慢梳理整合。
父亲林建安,典型的封建士大夫,看重官声前程,对后宅之事多半睁只眼闭只眼,女儿在他心中,恐怕更多是联姻的工具。
嫡母王氏,手段厉害,掌控欲强,绝不会允许庶出子女威胁到她亲生子女(嫡长女林婉清和嫡长子林博远)的地位。
底下还有赵姨娘、周姨娘两位,都生育了子女,不是省油的灯。
原主的生母柳姨娘,似乎去世得有些蹊跷,这或许是个可以深挖的“隐藏文件”……“唉,这代码库耦合度太高, legacy issue 一堆,重构起来难度不小啊。”
林悠悠下意识地用专业术语吐槽着目前的处境。
想当咸鱼,也得有安全的沙滩才行,眼下这环境,简首是危机西伏的沼泽地。
正琢磨着,春桃回来了,苦着脸把去锦荣堂的回话经过,尤其是要自己去大厨房取药食的事说了。
“小姐,这可怎么办?
您的身子还没好利索,这大冷天的……”春桃都快急哭了。
林悠悠却眼睛一亮!
自己去取?
好事啊!
这意味着她有了合情合理走出这小院的机会!
虽然身体是受点罪,但能亲自勘察地形(了解府内布局),监听“网络流量”(探听各房消息),这简首是送上门的“调试”权限!
“无妨,”林悠悠立刻进入角色,声音越发显得虚弱,还配合着咳嗽了两声,“咳咳……总是麻烦别人也不好。
等我好些,我们自己去取便是……春桃,我饿了,早上送来的粥,还有吗?”
春桃一愣:“啊?
粥……早上送来的那碗稀粥,小姐您只喝了两口就……就凉透了,奴婢这就去大厨房看看能不能热热……不用热了,”林悠悠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凉的也行,端来吧,我实在没力气等。”
——其实是饿的。
原主这身体亏空得厉害,加上她自己的灵魂入驻,能量消耗巨大。
春桃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小姐捧着那碗冷透了的、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小口小口却异常迅速地喝了下去,末了还舔了舔嘴唇,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意犹未尽?
春桃觉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小姐以前可是沾点凉的就喊不舒服的。
林悠悠喝完粥,感觉胃里有了点底,脑子也更清醒了。
她看着一脸担忧的春桃,开始部署第一个“指令”:“春桃,以后呢,咱们就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外面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没烧到咱们院里,一律当作不知道。
有人来打听,就说我病得起不来床,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啊?
哦,明,明白了……”春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还有,”林悠悠压低声音,“你去大厨房的时候,耳朵灵光点,听听那些婆子丫鬟们都在闲聊些什么,回来学给我听。
记住,只听,不问,也别掺和。”
她得尽快建立自己的“信息采集系统”,哪怕最初级的也好。
春桃虽然不明白小姐为何要听那些闲话,但还是老实应下。
打发了春桃,林悠悠重新窝回冰冷的被子里,开始规划接下来的“生存脚本”:首要任务是养好身体(增强硬件性能),其次是搜集信息(构建数据库),核心原则是低调隐忍(降低进程优先级,避免被系统查杀)。
至于那位还没影儿的男主……林悠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根据她多年阅读经验,这种宅斗文里的男主,不是位高权重就是麻烦精,靠近了准没好事。
她的目标是养老,可不是去上演什么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
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然而,命运的“BUG”往往就喜欢出现在你以为最安全的代码段里。
此刻的林悠悠还不知道,她这只想躺平的咸鱼,很快就要被卷入第一波风浪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