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哲闻言看向旁边的酒店保安,下巴朝我一扬。
“愣着干什么?轰走!”
保安几步冲上来,大手扯住我的头发,把我粗暴地往外拖拽。
“滚出去!臭要饭的!”
另一个保安骂骂咧咧,抡起手里的警棍。
“说过多少次了,这种地方也是你能来的?”
棍子带着风声,朝着我狠狠砸下来。
我本能地闭上眼,等待那熟悉的、能把骨头砸碎的钝痛。
“住手!”
一声沉喝在混乱中炸开。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降临。
揪着我头发的手也松开了。
我睁开眼。
却见池南锦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挡在了我和保安之间。
他目光钉在我的耳后。
眼神复杂,带着难以置信和翻江倒海般的惊疑。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能感受到的,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和他眼中那几乎要穿透我的审视。
他盯着我左耳后被乱发半遮半掩的皮肤,声音干涩紧绷:
“你耳朵后的这个疤怎么来的?!”
2
我张了张嘴,露出空荡荡的口腔。
怎么弄的?
我难道要告诉他,我是那个任性张扬的程如雪。
当年仗着他的宠爱,在书房中灌他酒。
然后遭了报应,被喝醉的他磕的。
可时间过去三十年了。
我哪里还是程家大小姐,也更不是他的未婚妻。
枯槁的手轻轻捂住耳后,我满眼悲哀的看着他。
他早已儿孙环绕,何必在与我这个苟延残喘的叫花子相识。
池南锦眼中情绪浮浮沉沉。
月牙形的凹陷,就在左耳根后面一点。
与三十年前,他醉酒不小心把程如雪撞在书桌角上,留下的那道口子——
一模一样。
“爷爷……”小男孩撒娇,“奶奶在里面都要等急了!”
池南锦猛地回神。
眼前这张脸遍布沟壑、疤痕纵横、饱经风霜和苦难。
怎么可能是明媚的程如雪?
“阿哲,让陈峰带她去锦园安置。”他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
“找个医生看看,顺便查清楚她的身世。”
然后转头端着宠溺的笑走向小孙子。
陈锋办事利落,老医生已在套房等候。
老医生头发花白,见多识广。
看见我时眉头却深深拧成了疙瘩。
他先看了我的口腔,“旧伤了,应该有三十年。”
“手脚。”他看着扭曲僵硬的手指,和手腕深可见骨的旧疤。
目光落在我的腿上,“手脚筋腱被利器挑断过,二十五年以上了。”
“当时没有及时接续,早长歪了。”
腰后的衣服被掀起一个角。
纵横交错的鞭痕、烫伤、还有被反复踢打的密密麻麻。
老医生放下衣服:
“疑似有过被贩卖的经历,我建议找个女医生来。”
终究没忍住,他轻叹着,“这位老太能活下来,还能走路是个奇迹。”
“真不知她遭了多少罪……”
遭了多少罪。
这五个字像一把利刃,猛地捅进我混沌的脑海深处,狠狠搅动。
“这才遭了多少罪?”
刺耳的笑声,带着少女淬着剧毒的恶意撕裂了蒙尘的记忆。
“程大小姐,这才刚开始呢!”
我被绑匪打晕,再醒来就被林雪儿关在池家老宅的阁楼。
“你程如雪是这京城最张扬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