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轻得如同幼猫抓挠。
“来了。”
林弈眼神一凛。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宗主袍袖口，面向殿门，负手而立。
“进来。”
林弈的声音不高，却满含宗主的威严。
殿门被从外面小心翼翼地推开一道缝隙。
昏黄的光线趁机挤入，在地面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一个单薄的身影，几乎贴着门框，从那道缝隙里一点点挪了进来。
孙小茹。
她穿着一身明显过于宽大的旧道袍。
空荡荡的袖管和裤腿更衬得她瘦骨嶙峋。
枯黄细软的头发用一根最普通的木簪勉强挽住。
露出后颈一小片苍白得没有血色的皮肤。
双手紧紧交叠在身前，手指微微颤抖着。
“宗…宗主。”
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头垂得几乎要碰到胸口。
她不敢再上前，就僵立在门口那片昏黄的光影边缘。
殿内一片死寂。
林弈没有立刻回应。
只是沉默的盯着眼前的小女孩。
这种沉默却让孙小茹十分的煎熬。
她不明白宗主为何突然单独召见她。
“小茹。”
林逸尽量温柔的唤了一声。
“抬起头来。”
孙小茹身体僵硬，挣扎了片刻，缓缓地抬起了头。
对上了林逸的眼神。
“本座算不得一个合格的掌门。”
林弈开口，声音尽量保持平淡。
“但还是在密切的关注着你们每一个人。”
“本座发现你灵根虽非上乘，却有一项特殊禀赋。”
孙小茹猛地一怔，茫然地看向宗主。
特殊禀赋？
她？
眼中充满了自我怀疑。
“你对天地间游离的灵气，尤其是一些…矿脉、地脉散逸出的灵气，是否比常人感知更为清晰一些？”
孙小茹愣住了。
近些年宗门的修炼资源总是缺额发放。
但好在她总是能找到宗门内灵气稠密一点的地方打坐修炼，才没让修为落下。
但，这…这算什么天赋？
“是…是有时候…能找到灵气稠密的地方…”她迟疑着，声音细弱。
“弟子…弟子总以为是自己的运气…”林逸点点头，继续说道。
“你知道，宗门危在旦夕，本座也不愿看着宗门的弟子跟着宗门一起…陪葬。”
“眼下，本座为你找了一条出路。”
“掌门，弟子愿……”孙小茹的双眼瞬间起了水雾，声音不由得也高了几分。
林逸挥手打断了孙小茹还没出口的话。
“记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去收拾一下，我在山门口等你，这件事别对任何人说！”
……清乐坊市一间灵茶铺的包房内。
林逸坐在茶座，双目微阖。
孙小茹站在林逸后面。
眼中交织着茫然和对未知的恐惧，像一只即将被送入未知森林的雏鸟。
不多时，包房外传来脚步声。
这脚步声不快，却带着一种压迫感。
林弈的睁开双眼，瞳孔收缩，全身的肌肉绷紧。
饶是前世经历过无数次谈判，但在这个世界这样玩，他还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吱嘎——”舍门被推开，来人动作沉稳有力。
门外昏黄的光线涌入。
首先映出的是一件赤铜色的锦缎长袍，袍服上绣着繁复的火焰与矿石纹路。
此人身材并不特别高大，却异常敦实，肩膀宽阔。
他的眉毛粗黑浓密，几乎连成一线，下方是一双精光西射的眼睛。
此刻正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玩味。
赤铜门长老，裘百炼。
“林宗主。”
裘百炼开口了，声音在屋内嗡嗡回荡。
“裘某应约而来，叨扰了！”
“裘长老。”
林弈满脸堆笑，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哪里哪里，是裘长老给在下面子。”
“请。”
“哦？
这位…想必就是林宗主口中，那身具异禀的弟子了？”
裘百炼大咧咧地坐在林逸对面，心安理得的接受林逸给他参茶。
眼睛在孙小茹身上仔细扫过，眉头微微皱起。
“这女娃子…也太瘦弱了！
气息虚浮不稳，炼气三层都像是勉强达到。”
“欸，小茹的长处不在修炼，放在我这里是耽误她了。”
“林宗主。”
裘百炼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林弈。
“非是裘某信不过你。”
“只是，这感知灵敏之能，玄之又玄，空口无凭，总得…让老夫验上一验吧？”
林弈心头一沉，果然还是要试训啊。
他面上依旧火热，眼神却微微转冷。
“这是自然，裘长老想如何验？”
裘百炼似乎早有准备。
他慢条斯理地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三块东西。
那是三块形态各异的石头。
第一块，灰扑扑的，毫不起眼，表面布满风化的小孔。
第二块，呈暗褐色，质地紧密，带着金属的冷光。
第三块，则是深青色的结晶矿物，棱角分明。
裘百炼随手一抛，三块矿石咚咚咚几声，散落在孙小茹面前不远处的地面上。
“小丫头。”
裘百炼的目光重新锁定孙小茹，带着筑基修士的威压。
“这三块石头，乃老夫随手从矿坑捡来。”
“其中一块，内蕴一丝极其微弱的、驳杂的赤铜精气。”
“另外两块，不过是普通顽石。
“”你既身具感知之能，便来告诉老夫，哪一块…才是那蕴有赤铜精气的矿石？”
裘百炼是筑基修为，从进门开始，他释放的筑基威压就让孙小茹一首勉力支撑。
此刻，她终于支撑不住了，一下跪倒在地上。
“小茹别怕，有我呢。”
林逸的声音在孙小茹耳边响起。
冲散了她脑中大半的恐惧和杂念。
孙小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她不再去看裘百炼那慑人的目光。
拼命地去回忆那种若有似无的感觉。
林弈负手而立，面色沉静如水，但负在身后的手指，关节己然捏得发白。
对孙小茹感知稍敏的天赋能否起到寻矿的作用，他也没有把握。
裘百炼则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脸上带着一丝戏谑。
目光在闭目凝神、身体微微颤抖的孙小茹和看似平静的林弈之间来回扫视。
孙小茹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剧烈地颤动。
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苍白。
就在裘百炼的耐心即将耗尽时。
孙小茹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原本盛满惊惶的大眼睛里，此刻却掠过一丝异彩。
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
抬起一只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向地上三块石头中的一块。
那是一块灰扑扑的，表面布满风化小孔的石头。
裘百炼粗黑的眉毛猛地一挑，眼中爆射出精光。
充满了发现宝藏的惊奇和灼热。
“好！
好！
好！”
“哈哈哈哈哈！
林宗主！
你落霞宗，果然还藏着宝贝啊！”
他大步上前，俯身一把抓起那块被孙小茹指认的、毫不起眼的灰扑扑石头。
“此乃沉砂砾，外表与普通风化石无异，便是经验老到的矿师，若不仔细探查内里，也极易走眼！”
裘百炼的声音带着兴奋。
“此石伴生于赤铜精矿最外围的废矿层，内蕴一丝驳杂精气的概率，万中无一。”
“老夫也只是随手一试，未曾想…”"未曾想这小丫头竟真能感知到其中那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灵气波动！
妙！
妙啊！”
“看来裘长老很满意？”
林逸松了一大口气，比先前更加热络。
看样子，小茹的这次试训成功了。
“不过……可惜……”裘百炼突然来了一个转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