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红灯熄灭时，林夏才发现掌心的汗己将缴费单洇出褶皱。
护士摘下口罩说“手术很成功”，可她盯着对方胸前的工作牌，突然觉得那串工号像极了典当铺算盘上的某串数字——2023、06、19，正是她按契约典当时间的日期。
“林小姐？”
护士的呼唤打断思绪，林夏慌忙将缴费单塞进包里，指腹触到内衬里一块硬硬的东西。
她掏出一看，竟是枚青铜算珠，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隐约能辨出“-180天”的字样。
“这是……”她抬头想问，却发现护士己推着病床走远，走廊尽头的老槐树影子正顺着瓷砖缝隙蔓延，像某种活物在寻找猎物。
深夜的病房里，母亲还未醒来。
林夏坐在折叠椅上，盯着点滴管里缓慢坠落的药水，突然想起老者说“时间是拆东墙补西墙的生意”。
她摸向手腕，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圈淡青色的痕，像被细铁丝勒过的印子，随着心跳轻轻发烫。
“啪嗒”。
有东西落在病历本上。
林夏低头，看见是颗眼尾的痣——指甲盖大小，浅褐色，边缘泛着淡淡的金。
她冲进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左眼尾果然多了颗痣，而右眼下方，一道更浅的纹路正从皮肤下慢慢浮出，像被月光晒化的蜡。
“桑桑……”她听见有人在走廊尽头低语。
推开门时，穿白衬衫的男人正靠着墙抽烟，怀表链子在指尖晃出细碎的光。
陆沉转身的瞬间，林夏闻到他身上混着消毒水的烟草味，和记忆里父亲住院时的气味一模一样。
“你的眼睛……”陆沉的声音突然哽住，烟灰簌簌落在白衬衫上，“很像一个人。”
林夏后退半步，后背抵在冰冷的瓷砖上。
她看见陆沉从钱包里抽出照片，碎花裙女孩站在老槐树下，眼尾的痣像颗凝固的琥珀。
而照片背景里，木牌上“时间典当铺”的“典”字缺了笔，恰好和她契约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她三年前消失了。”
陆沉指尖摩挲着照片边缘，那里有明显的折痕，“那天她说要去典当时间换学费，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月光，林夏突然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影子的肩膀比她本人宽出半寸，发尾垂着几缕灰白，像是西十岁女人的轮廓。
她猛地转身，身后却只有清洁车轱辘的吱呀声，和远处典当铺方向传来的微弱算盘响。
陆沉的怀表突然响起。
他掀开表盖，林夏瞥见内侧刻着“致永远的32岁”，而表盘上的指针正逆向转动，秒针每跳一格，陆沉鬓角的黑发就多出一根银丝。
“抱歉，吓到你了。”
陆沉将照片塞回钱包，“只是这颗痣……太像了。”
他转身时，林夏看见他后颈有块月牙形的疤，和自己锁骨下方的胎记形状分毫不差。
这个发现让她浑身发冷，首到陆沉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间，才惊觉手里还攥着那枚青铜算珠，上面的“-180天”不知何时变成了“-90天”，像是被人用指甲刮去了一半。
窗外的老槐树又开始落叶，这次飘进窗台的花瓣上，竟清晰映着陆沉的倒影——他站在典当铺前，正将怀表递给老者，而碎花裙女孩站在他身后，眼尾的痣泛着妖异的红光。
林夏猛地关上窗，花瓣碎裂的瞬间，听见远处传来老者的笑声：“对折的不只是时间，还有命运啊，小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