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砚之发现不对劲,是以那阵笑开始的。
凌晨三点,殡仪馆停尸间的空调发出老旧的嗡鸣,他正对着解剖台上的尸体记录尸检报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嘻嘻”的笑声。
不是活人能发出来的动静,尖细,发飘,像用指甲刮过玻璃,又裹着股甜腻的腥气。
“谁?“他攥紧手里的解剖刀,转身时后腰撞到铁架,器械盘里的镊子哐当落地。
停尸间空荡荡的,只有十二张不锈钢台依次排开,白布单下的轮廓沉默得像块石头。
角落里的冰柜发出低沉的运转声,门缝里渗出来的冷气裏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呛得他喉咙发紧。
笑声又响了,这次更近,像是贴在他耳边。
赵砚之猛地回头,看见最后那张空台的白布被风吹得掀起一角,底下露出双绣着黄花的布鞋。
不是殡仪馆的统一拖鞋,鞋头磨得发白,鞋面上的金线绣成狐狸尾巴的形状,在惨向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赵法医,还没弄完啊?“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林野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晃进来,军绿色外套上沾着泥,“张队让你赶紧过去,城郊那坟头又出幺蛾子了。”
他话音刚落,停尸间的灯突然闪了三下,最后那张空台上的自布”唰“地落回原位,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赵砚之盯着那片平整的白布,喉结动了动:“你听见什么了吗?听见你撞翻镊子了。
“林野弹了弹烟灰,眼神扫过解剖台上的尸体一一死者是个七十岁的老头,死状离奇,浑身皮肤发绿,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笑,像是被人用线缝住了似的,“这老头就是黄皮子坟那边发现的吧?我刚从现场回来,他孙子说老头头七那天,半夜听见院里有黄鼠狼哭,第二天就没气了。
赵砚之没接话,他走到最后那张空台前,伸手掀开白布。
底下果然空无一物,但台面残留着两道浅线的划痕,像某种瓜子留下的印记,还带着点没散尽的骚奥味。
“走了。
“林野拽了他一把,指尖冰凉,“再不走张队该骂人了。
对了,你那小对象呢?今晚没跟你一起来?“沈砚书在忙他的事。
“砚之合上记录本,把解剖刀放进消毒盘,且父以前是干那个的,说不定能看出点门道。
“哪个?跳大神的?“林野嗤笑一声,转身时后腰撞到铁架,“我说你也别太信这些,上回城南那案子,不也传是狐狸精作祟,最后不还是人为的?赵砚之没说话,他看着林野的背影,忽然发现对方后颈的衣领里,露出一小撮黄毛。
不是头发,是那种带着硬杆的兽毛,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血。
城郊的坟地在乱葬岗边缘,据说几十年前是片荒地,后来有个姓黄的地主葬在这儿,慢慢成了坟场。
但本地人很少来,都说这地方“不干净”,尤其近几年,总有人说半夜看见黄鼠狼在坟头拜月,眼睛红得像灯笼。
警车停在路口,张队正蹲在警戒线外抽烟,看见赵砚之和林野过来,把烟蒂踩灭:“死者是附近的村民,叫王老五,今天早上被发现吊死在坟地中间那棵老槐树上。
赵砚之戴上手套,穿过警戒线。
老槐树的树干歪歪扭扭,树皮裂开无数道口子,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王老五的尸体就挂在最粗的那根枝極上,脖子上缠着根麻绳,脚尖离地半尺,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映着灰蒙蒙的天。
“奇怪的是这个。
“张队指着尸体脚下,“发现尸体的时候,他脚边摆着个供桌,上面放着三个馒头,一碗血,还有个黄纸糊的牌位,写着黄大仙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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