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西翼的古籍修复室总是比别处更安静。程徽音戴上白色棉质手套,
指尖轻轻抚过《六军镜》残卷的边缘。这本唐代兵书在战火中幸存,
却又在千年后的某次搬迁中受损,如今纸页脆弱如枯叶,墨迹间布满暗褐色的斑痕。“师姐,
X光结果出来了。”助手小林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几张刚打印的胶片,
“您看这个——”程徽音接过胶片,对着灯光仔细查看。原本以为是虫蛀或霉变的痕迹,
在X光下却呈现出诡异的规律性。那些看似随机的褐色斑点,在紫外线的照射下,
竟隐约连成了一幅星图。“这不是普通的污渍。”她低声说,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的一道锯齿状裂口,“这是血。”小林瞪大眼睛:“人血?
”“嗯。”程徽音点头,“而且不是普通的血迹,是经过特殊处理的***。
唐代将领常用这种方式传递密报。”她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极薄的碎屑,
放在电子显微镜下。屏幕上的图像逐渐清晰——那些褐斑并非单纯的氧化铁,
而是混合了某种矿物粉末的血迹,在紫外线下泛出淡淡的蓝紫色荧光。
“奇怪……”程徽音皱眉,“这种荧光反应,我在别的唐代文献里从未见过。
”窗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暴雨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雨点砸在百年古柏的枝叶上,
发出沙沙的声响。程徽音抬头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
余光却瞥见玻璃窗上的倒影——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穿铠甲的男人。程徽音猛地转身。
那人身形高大,一身明光铠在修复室的冷光下泛着青黑色的金属光泽。
他的左肩铠甲缺了一块,边缘呈不规则的新月形裂口。雨水顺着他的护臂滴落,
在地板上积成一小滩水洼。“安西都护府行军司马,崔珩。”他的声音低沉,
带着某种古老的腔调,像是从史书里直接走出来的回声。一把陌刀横在程徽音颈前,
刀锋冰凉。“交出龟兹城防图。”他说。程徽音的后腰撞上了酸枝木案几,镇纸滚落在地,
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的心跳如擂鼓,但职业习惯让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盯着崔珩的腕甲——那里有一道裂痕,形状与《六军镜》残卷上的缺口完全吻合。
“你受伤了。”她突然说。崔珩一怔。程徽音迅速蘸取瓷碟里的朱砂,
在宣纸上勾勒出他铠甲的纹样。“这是盛唐时期独有的金铁复合锻造法,
但你的护心镜纹样……”她的笔尖停在他的胸口,“属于贞观十六年前被废止的旧制。
”崔珩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在这时,修复室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笼罩的瞬间,
程徽音感觉到冰冷的金属贴上她的脸颊。“你究竟是谁?”崔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沙哑而紧绷,“为何知晓神武军密纹?”故宫西翼的古籍修复室仍被暴雨笼罩,
雨滴敲击窗棂的声音像某种古老的密码。应急灯的冷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古籍柜上,
扭曲成诡异的形状。程徽音的后背紧贴着酸枝木案几,崔珩的陌刀横在她颈前,
刀锋沁着雨水和铁锈的气息。
她能清晰看见他铠甲上的每一道战痕——左肩那道新月形缺口边缘泛着奇异的蓝光,
与《六军镜》残卷的裂痕如出一辙。"别动。"她突然抓住他的腕甲,"你的伤口在渗血。
"紫外灯下,那些从铠甲缝隙落下的星沙泛着诡谲的蓝光,
在宣纸上组成与兵书血迹相同的北斗图案。更诡异的是,这些沙粒正在吞噬周围的光线,
形成微型的黑洞效应。"西域星沙..."崔珩的声音突然变得恍惚,
"张文璟说这是陛下赐的护身符..."他的手腕猛然一颤,
刀尖在程徽音锁骨处划出细小的血痕。血珠滴在残卷上,竟像被某种力量牵引般,
沿着墨迹的沟壑蜿蜒成线。
程徽音突然发现这些血线正在重构文字——原本记载兵法要诀的位置,浮现出"辰时三刻,
玄武门"七个褪色小字。"这是你战死的时刻?"她蘸取自己的血继续描摹残缺笔画,
"但《旧唐书》记载你死于龟兹城..."崔珩的瞳孔骤然收缩。
记忆碎片如刀锋翻搅:龟兹城地牢的火把下,
副将张文璟捧着的酒盏里沉浮着同样泛蓝的沙粒。那个总是笑脸相迎的副将,
在递来御赐毒酒时说:"将军饮尽此杯,明日便可..."修复室突然断电。黑暗中,
程徽音听见铠甲碰撞的声响越来越远。她摸到工作台上的测温枪,
红外线光点照在崔珩消失的位置——地砖上凝结着零下二十度的霜花,形成完整的足印,
而第三步之后,脚印凭空消失了。"师姐!"小林举着应急灯冲进来,
手里平板显示着文献部刚发来的急件,"《资治通鉴》电子库出现异常变动!
"屏幕上的文字正在蠕动重组。程徽音亲眼看见"崔珩通敌叛国"的字样被某种力量抹去,
替换成"神武军殉国将领"。当她触碰屏幕时,
锁骨处的伤口突然灼痛——那里浮现出淡红色的新月形胎记,
与崔珩铠甲缺失的形状分毫不差。窗外闪电劈落。刹那的白光中,
程徽音看见玻璃上倒映着两个自己:现代的白大褂与唐代的麻布衣衫重叠。更可怕的是,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青铜钥匙,
匙柄刻着"B-21"——正是故宫地库最神秘的藏品编号。
故宫地库的恒温系统发出细微嗡鸣,程徽音的指纹在B-21号藏品柜的电子锁上微微发抖。
那把突然出现的青铜钥匙就挂在她颈间,与锁骨处的胎记相贴时会产生诡异的温热感。
"权限确认。"机械女声响起,
"特别警示:本藏品曾于1949年、1987年两次引发观测员昏厥事件。
"柜门滑开的瞬间,腐朽的檀木气息中混着一丝血腥味。玻璃罩内的青铜残片布满铜锈,
但程徽音一眼认出那是玄武门匾额的"武"字下半截——史书记载崔珩战死的位置。
更惊人的是,残片断裂处的新月形轮廓,完美契合她锁骨上的胎记。"师姐,
监控显示有人突破了三道安检。"小林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他们穿着文物局的制服,
但领队胸前的朱雀徽章..."程徽音已经听不进警告。当她戴着手套触碰残片时,
整个地库突然旋转起来。无数画面涌入脑海:龟兹城的沙暴中,染血的陌刀插在城墙缺口,
一个穿明光铠的背影往她手里塞了块青铜碎片...那人的腕甲上,赫然刻着"崔"字。
"紫外线灯!快!"她声音嘶哑。蓝光笼罩下,铜锈中浮现出七枚针孔,
排列方式与《六军镜》血图完全一致。更诡异的是,这些孔洞正在吸收她的血珠,
像某种古老的吸血墨。小林突然尖叫起来。
程徽音转头看见更衣镜里的自己——胎记正在渗出蓝色荧光,与残匾产生光脉共振。
当她掏出崔珩遗落的鱼符按在铜锈最厚处时,整面墙的监控屏幕同时雪花闪烁,
浮现出立体长安城地图。"这是..."程徽音突然明白《六军镜》血迹的真正含义。
那些看似星图的斑点,其实是标注了时空薄弱点的坐标。而地图上闪烁的红点,
正指向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黑影已经包围地库入口。为首者举起形似罗盘的仪器,
程徽音看清那人眼角熟悉的刀疤——正是崔珩记忆里的副将张文璟。
只是这位"张副将"穿着阿玛尼西装,腕表是百达翡丽今季新款。"终于找到了。
"张文璟的嗓音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永徽二年的时空锚点。"他按下仪器按钮的瞬间,
残匾上的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崭新的刻文:张侯改史,六军镜藏星。
程徽音突然发现那个"星"字,用的正是她修复崔珩铠甲时的纳米金箔材料。
程徽音将纳米金箔溶液注入激光修复笔时,手腕上的监测环突然亮起红灯。
这是她连续工作的第三十六个小时——自从地库遭遇战后,
故宫安保系统里所有关于B-21柜的记录都被神秘抹除,
连小林都记不清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师姐,崔将军的铠甲又出现氧化反应了。
"小林指着监测屏幕。全息投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