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
你在听吗?”
特助催促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我知道一提许先生你就不高兴,给个答案让我安排好你再不高兴,我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让我加班我也不高兴”江维桢灭了烟揉了揉眉心,忽略掉对面没大没小的发言,脑子只剩下好吵俩字,他看了眼手机屏幕哑声道:“林芸希你好吵,我这边一个月三万许清欢那边一个月三万的你当我不知道,你缺这点加班费啊你吵吵个啥,让李叔带你过来收个尾,我去看看他”对面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江维桢以为她的胆子己经大能到先挂老板电话的时候对面略微颤抖的声音才传过来“收到老板”江维桢刚准备挂电话,他似想起来什么有些踌躇问:“你家里有香水吗……什么?
应该有”电话那边的林芸希的脑子停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脱口吐槽“你不会是找人调情完不好意思带着一身劣质化妆品味去找许先生这个己亡白月光正宫夫人吧……?”
江维桢咬牙切齿:“林!
芸!
希!
现在,十分钟滚过来,我不想和你扯皮了”滴的一声,电话己经挂断息屏了,黑色的屏幕反射出江维桢将死的目光江维桢把手机扔到一边,烦躁地扯了扯领口。
他起身走向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扑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疲惫又带着几分慌乱。
十来分钟后,林芸希风风火火地到达,刚下车左瞅瞅右看看,愣是没看见自己老板在哪,刚准备进去就被什么东西拉住了,硬是被拽的差点原地平地摔低头一看,那个蹲在门口疑似要饭的不明物体越看越像自己那个一天到晚一股鳏夫味的老板林芸希瞪大了眼睛,“老板,您这是……”江维桢抬起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眼眶还有些红,像是刚哭过,边上还放着几罐劣质啤酒,模样有些狼狈。
林芸希感觉自己看到老板这副样子明天这货醒了她就要被拖出去砍了“香水”某人的声音哑的像是死了几年的干尸声带烂完又重新开口说话了林芸希从包里翻了翻掏出了个扁瓶子,像是怕这醉鬼给自己摔了连忙狂喷了十几下又给扔回包里香草荚被银质小刀剖开,渗出浓稠的蜜浆,被杜松子的冷冽刺穿。
乳香裹着粉红胡椒升腾,干燥的木质甜开始蔓延。
温暖中带着刺痛,沉溺时嗅到腐朽雪松与龙涎香交织,甜味沉淀成肌肤上的一层薄盐。
窗外的枯枝正划破雾气,所有热烈,终将归于冷清的隽永像他死时的那个压抑到作呕的深秋这让人发晕的味道混杂着江维桢身上乱七八糟的酒气,让他本就昏杂的脑子预备摆工了“进去,合同利润不大,随你怎么搞,出事算我。
那几个有病的占你便宜该打就打,医药费走我账上”江维桢嘱托完后事后扶着墙站起来,走路都走不稳,被林芸希半扶不扶的向车的方向走去。
江维桢坐在车上的时候眼神还是呆滞的望着远方天边的火烧云深秋的火烧云,是一场天空的临终咯血。
不像夏日的金红暖调,而是掺了铁灰色的淤血紫和腐烂橘,如同天空被割开的一道溃烂伤口不像夏日绵延的晚霞,深秋的火烧云往往突然涌现又急速褪色,像谁在天幕上泼了一盆炭火,转瞬就被夜风掐灭。
如同他的生命一样,逐渐溃烂褪色,首至融进那夜色之中“老板”林芸希有些欲言又止“不管许先生恨你爱你与否,终归不希望你以这种近乎凋败的样子去见他”林芸希说完就后悔了不管怎样,揭老板伤疤这种事,对于她来说除了扣工资也想不到能有什么后果了江维桢看着窗外呆滞的眼神收回,轻飘飘笑眯眯的斜睨着林芸希“香水是小西送你的吧,蒂普提克的杜耶尔。
我猜你没搜过价格,七百多一瓶。
你刚才对着我喷的那十来下,十几块没了???”
其实江维桢知道十几块钱对林芸希这个月薪6万存款估计能有7位数的货算不了什么。
但是以这个家伙的抠门程度,家里杂七杂八的化妆品加一块估计还没有这一瓶贵“李叔,走吧”江维桢拍了拍前面一言不发的李叔,奔驰AMG GT的引擎低吼一声,随即咆哮着冲了出去,只留下呆滞的林芸希在尾气的烟雾里咳嗽。
天黑下来了,车子在夜色中疾驰,江维桢靠在车窗上,思绪飘远他平时是不会来看许清河的,是许清欢不让来,也是他自己不敢来。
上次来看他还是年初他生日的时候他翻墙进去的说起来,他生在冬春交织死于秋冬更迭,都不是什么暖和的天,他这一生的长度,就好像刚好丈量完从融雪到落叶的距离不知开了多久,车停在郊区的墓园门口。
边上的路灯被雾气腌出毛边,昏黄如泡软的纸钱。
江维桢十分善解人意的让李叔先走,自己一会打车,不留对方陪自己在这阴森森的地方待着。
即使对方表示又是郊区又是晚上的,打不到车的,但还是被江维桢强硬的请走了。
墓园的正对面是个复式独栋别墅,江维桢不止一次心里吐槽哪个钱多的东西在郊区墓园边上买块地建个别墅,也不怕闹鬼……好吧,如果这样许清河能去找他,他觉得好像……还挺值的……?
难得的是,墓园的铁门没锁,他可以不用偷偷摸摸的从栅栏翻墙进去了他凭着记忆迷迷糊糊的走到了许清河墓前“清河,太晚了没花了,下次……算了,没有下次了……”墓碑上的照片许清河一头长发披散又十分规规矩矩的拢在耳后,同他姐姐一般一双薄情的丹凤眼,眼型细长,眼尾上扬。
薄唇微微抿起,冷淡疏离的扬起一个不深不浅的笑容。
许清河左眼睑下有一颗微不可察的痣,很少人知道,那是江维桢第一次偷吻的地方。
这张照片是许清河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他陪对方去拍的,他当时偷摸留了一张,但却成了他十年以来唯一活下去的东西“你和许清河当年发生什么了?
高考后的那个暑假,一切都变了。
你和柏杉林一声不吭的都跑出国了,许清河失踪了,林沩失联了一个暑假后面整个人变得不是他了。
后来林萧……林萧也……”江维桢从悲情的氛围里抽身,转身看向身后来人,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风林萧也死了,他的碑应该也在这“秦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