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右手摸上自己左眼那片冰凉的琉璃符咒，指腹传来微微的震动。
珊瑚珠坠落在地的声响在寂静的长廊里回荡，惊醒了帘外守夜的丫鬟。
"小姐？
" 林栀攥着我的袖口，冰凉的手指渗进我的肌肤，"你、你的眼睛在发光。
"我还没来得及回应，腕间突然传来刺骨的灼热。
三颗珊瑚珠在掌心跳动着，我听见玉佩中传来若有若无的低吟——像是千年冰川下封印着的生灵在苏醒。
铜镜中我的倒影开始扭曲，右眼的眼角裂开三道细小血痕，顺着皮肤蜿蜒至下颌。
"小姐！
" 林栀尖叫着后退，烛火被骤起的疾风熄灭。
黑暗中有什么在蠕动，我分明看到镜中渗出殷红的血色，而那血痕正沿着我的皮肤浮现出磷光般的纹路。
腕间的灼热愈发剧烈，我迫使自己屏息凝神，首到听见清脆的碎裂声。
什么东西从玉佩中破壳而出。
我睁开眼时，林栀正瘫坐在地上，她的眼角也沁出三道血痕，与我的如出一辙。
月光下，我们腕间的珊瑚珠同时绽开血色花朵，花瓣中心盘踞着暗金色的蚕。
"这是......" 我的声音如沙哑的风，"三生石髓玉蚕。
"林栀的呼吸变得急促，她脖颈上的赤金凤凰簪发出呜咽。
我突然想起前世血洗林府那夜，萧景澜正是用这只凤凰簪将我钉在玉兰树上，任由飞雪覆满我破碎的眼眶。
"小姐，" 林栀突然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栀儿、栀儿能感觉到......"她的声音在颤抖。
我也能感觉到——从那玉蚕破壳的刹那起，整座林府便开始发出微弱的震颤。
墙壁中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什么被封印的东西正在苏醒。
"小姐，血咒......它在动！
"我突然明了。
珊瑚珠上的血痕、玉蚕、三生石碎片，还有林栀发间那支凤凰簪——所有线索在月光下拼凑出真相。
林府的血仇，不过是这场千年宿命的揭开序幕。
当林栀颤抖着从怀中摸出那方褪色的绢帕时，我的呼吸也凝滞了。
月光下，那帕子上绣着的三尾赤蚕正随着我们的血咒纹路蠕动，蚕身上的金线在夜色里流光溢转。
我突然想起，这方帕子本是母亲陪嫁的信物，而林栀发间那支凤凰簪，正是我五岁那年不慎打碎了母亲珍藏的赤金凤冠，被她用烧红的钳子焊成的。
"小姐，我听见玉蚕在说话。
"林栀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指甲掐进我的肉里，"它说......有旧人回来了。
"夜风突然变得黏稠，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攀上我的脊背。
铜镜中倒映的不再是长廊，而是血色的廊柱和无数双幽绿的眼睛。
林栀突然尖叫着后仰，我猛一回头，正看见她脖颈处的凤凰纹路正在渗出血珠，而那些血珠坠到地上，竟化作一只只赤红的蚕。
"是她。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风中碎玻璃，"是她回来了。
"林栀的尖叫戛然而止，她突然像被抽干力气般瘫软下去。
我扑过去扶住她时，却在镜中看见自己身后站着的女子——她身着我前世殉情时的红嫁衣，头上的凤冠正滴着金红色的血，而她的眼睛......她的左眼也被琉璃封印，右眼的眼角有三道血痕。
"阿遥。
"那声音从我的喉咙里溢出，却不属于我，"你终于回来了。
"林栀的身子突然僵硬，她的手指死死抠进我的手臂："小姐，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母亲被拖进柴房时，她发间凤凰簪上的红绡在燃烧......""够了！
"我突然大吼，腕间的玉蚕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震得整个长廊的灯笼都开始摇晃。
林栀的身子一颤，突然口吐白沫晕厥过去。
我摇晃着她，却看见她耳后浮现出与我相同的血咒纹路。
"小姐？
"小棠不知何时出现在长廊尽头，她的发髻歪斜，手中还攥着半截烧红的火钳，"您、您在跟谁说话？
"我听见自己身后传来瓷片碎裂的声响，回头看见那面铜镜正被无数血色蚕丝缠绕，而那些蚕丝的尽头，赫然是林府各处的窗棂——西厢房的烛光突然熄灭，东跨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而正堂的朱漆大门上，三道血痕正在缓慢蔓延。
"小姐，"小棠突然抓住我的袖子，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灯油，"老爷的书房......有烛火在动。
"我猛一回头，却看见林栀晕厥的面容上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笑。
我突然明了——这血咒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让我们记住。
那夜之后，林栀开始频繁昏迷，每次醒来，她耳后的血咒纹路都会蔓延一分。
而我腕间的玉蚕，则在每个亥时开始低语，讲述着那些被雪藏的真相：母亲并非病死，而是被毒针穿心；萧景澜的匕首上涂着曼陀罗汁，让我死后外观如沉睡；而林府那场大火，烧掉的不仅是族谱和账本，还有三生石碎片与凤凰簪共同绘制的血契。
当我在小棠帮助下翻开地下室的石板时，那些被封存的物件开始发出微弱的蓝光——母亲的凤冠、我的嫁衣、林栀的绢帕，它们在地下相互缠绕，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色蚕茧。
而林栀上次昏迷醒来后，突然对我说出一句话："小姐，我知道是谁在柴房里杀了二小姐。
"她的眼角有三道血痕，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翕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