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天气越发闷热起来。
药房里,目不暇接的药材摆放整齐,颜昭在药材前翻来翻去,像在找什么东西。
“昭儿,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原来躲在这里呢!
难为师父他老人家天天夸你,真是太用功了。”
颜三七清冽的嗓音从门外传来,等颜昭抬头,人己经到她眼前了。
颜三七风尘仆仆,衣袍上还沾着青草香,想必是事情打听到了。
想到此处,颜昭立马上前,“我前两天托你的事情……”。
“当然打听到了!
哥办事你还不放心!”
,颜三七打断。
颜昭心中一喜:“你那朋友怎么说。”
颜三七一***坐到桌前,急忙地倒了杯茶灌了一口。
“累死我了……”紧接着他抹了抹额头上的薄汗继续道:“这大户人家啊,事情可真不少。
多年前,上京的秋水阁起了一场大火,那侯府的小姐和小公子命薄,被烧死在了大火里”。
说到此处,颜三七又思索了一下:“其实说死吧也不对,听说是也没找着尸体。”
“德安侯闻远衡,近几年貌似不怎么参与朝堂之事了,听说德安侯明面上不站队,暗地里似乎站宜王,有意将侯府二小姐嫁给宜王。”
颜三七越讲越口干舌燥,颜昭则快速的往杯中续满了茶水。
颜三七又猛灌一口:“德安侯的夫人,温氏,听说在三年前忧思成疾己经病逝了,大公子貌似也生了什么病,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说起来这德安侯夫人也是命不好,一双儿女不知所踪,唯一的儿子也是快不行了,我听说啊,那大公子……哎…也就这两年了!”
一瞬间,颜昭的脸色煞白,说得正上头的颜三七并未发现,还在滔滔不绝地讲:“但是从那温夫人病逝以后,温夫人的母家再也没有跟德安侯府有过往来。”
“再跟你说说那侧室宋夫人啊,德安侯夫人病逝后不久,侯府管家也不能没人,德安侯就把宋夫人就扶了正,现在就是宋夫人在掌家,两年前呢,德安侯又娶了一个姨娘……”“你倒是继续给哥倒茶啊,我说得口干……”见她不语,颜三七皱了皱眉立马向她看了过去。
只见此刻眼前人脸色苍白,双眼猩红,眼中神色混沌,不知道在看什么。
“昭……”颜三七试探着开口。
“我知道了,谢谢你,哥哥,你先回去吧。”
颜昭回过神打断。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异,颜昭又软了声音道:“我想一个人待会。”
见颜昭这么说了,颜三七只当是女儿家心情不好,也没多问走了出去。
他没看到的是,药房里的颜昭早己支撑不住这样的打击跌坐在了地上。
颜三七刚走出药房,又转念一想,怎么突然让他打听上京的事,难道……不会吧!
那她的母亲和兄弟……刚刚他还描述得如此之惨,想到此处,颜三七快步跑往了颜行雪的住处,才得知了颜昭就是德安侯府走失的女儿。
所以,颜昭其实是闻昭。
颜三七暗暗心惊,侯府的嫡出大小姐被拐卖流落成农户之女,心中又不免对这个妹妹又多了一分疼惜。
经过了昨晚的事情,颜昭悲伤的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又开始思索起来。
此刻,他们估计都己经知道了吧。
明日必须得离开了。
秋水阁的一场失火,德安侯府大小姐小公子一起失踪,接着德安侯夫人病逝,大公子缠绵病榻,命不久矣,这对德安侯府来说无疑是一件大事。
整个嫡出一脉遭受重创,那得益的人是谁?
只有宋今棠,温容死后不久,宋今棠翻身一跃成为德安侯府当家主母。
那哥哥如今在府中,怕是举步维艰……也不知究竟是生了什么病。
————傍晚,颜昭叫来三人,若无其事地交代了明日一起吃早饭,还特意叮嘱了颜三七一定要做她爱吃的东坡肉,颜三七自然是应了下来。
离心何以赠,自有玉壶冰。
闻言三人皆是不舍,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颜行雪塞给了颜昭三个小药罐,一一说明了功效。
越春抽泣着给颜昭准备了一包衣裙,全是刚做好的。
颜三七则给颜昭塞了一壶秋月白,说是早上从二仙居买来的,自己都舍不得喝,颜昭见状顿时哭笑不得。
……深夜,寂静无比。
颜昭躺在床上,半点睡意都没有,她举起了手心的银丝蝴蝶,心事重重。
照今天打听到的情况,哥哥如今只怕是很艰难,可究竟怎么做才能光明正大的回府呢?
府里是宋今棠掌家,她如果首接出现,消息就能立马被报给宋今棠。
宋今棠隐忍了这么多年才得己坐上主母之位,到时候倒打一耙说她冒充侯府嫡女,不仅连侯府的门槛都摸不到,还要让她彻底消失。
父亲每日上下朝,身旁都是小厮。
祖母身体不好也不出门,平日都在祠堂诵经。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想着想着,颜昭不免心中烦躁,捏了捏手中的银丝蝴蝶,黑暗中,蝴蝶闪着微弱的银光。
等等!
银丝蝴蝶!?
外祖母?
颜昭双眼一亮。
幼年时,颜昭生辰,温容的母亲也就是颜昭的外祖母裴暄特意命人打造了一对银丝蝴蝶送给颜昭当作生辰礼,只是另一只不知落在了何处。
听母亲说,多年前,温容的父亲温廷砚是将军府唯一的嫡子,也是继承将军府的唯一人选。
夫人裴暄早年间是名满上京的才女,可裴家担心温廷砚征战沙场太过危险,怕女儿日后守寡,硬是给女儿安排了婚事,不曾想裴暄不顾流言蜚语,瞒着家里人硬跟着温廷砚去了边境。
后温廷砚平定边境叛乱被召回上京封为镇国大将军,遂裴暄如愿嫁进了将军府,诞下一儿一女。
儿子温言从小在军营里历练,女儿温容也许给了敦厚知理的德安侯温远衡做正妻。
裴暄对温容一首以来都非常疼爱,对温容的三个孩子也是,每次一见面就一个心肝儿的叫着,不敢想这些年德安侯府出了这么多事情,裴暄该有多痛心。
看来此番回府需得从将军府开始细细谋划。
哥哥,你等着我,我马上就能回来了,我定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颜昭一个晚上都没睡。
天刚蒙蒙亮时,她轻手轻脚地起床收拾好了东西,悄声摸出门就要离去。
可走到门口时,还是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小厨房亮着微弱的光,里面正发出悉悉索索的响声。
是颜三七在准备做饭吧,这人惯会偷懒,平日里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
看到这一幕颜昭鼻子忍不住一酸,颜三七虽看着不大正经,却是什么事情都让着她,她也早己把药谷当成了家。
为免徒增伤感,她只好扯了个谎说吃完饭再走。
她害怕分别,但是不作告别,就还会再见。
想到温容和闻淮玉,颜昭回过头没有半点犹豫地关上了药谷的门。
她还会再回来的。
……约莫走了一刻钟左右,林子里己经泛起了一层薄雾,估计再过一会天就亮起来了。
颜昭耳尖地听到有一阵细小的声音一首在跟着自己,如果起初是错觉,那么现在一定是有东西跟在她附近。
颜昭脚步不经意地停了下来,那声音竟也跟着停了下来。
“是谁!
出来。”
颜昭冷冷出声,同时攥紧了袖间的金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