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旋楼梯的铁栏杆上缠着齿轮状的铁锈，每扶一下就有细碎的金属片扎进掌心。
小满的脚步声在封闭空间里格外清晰，她突然拽住我，指着台阶上的血痕："姐姐，这些痕迹在动......像齿轮在爬。
"第七级台阶的影子突然扭曲，化作人形轮廓抱住我的脚踝。
那影子冰冷黏腻，带着下水道的腥气，我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不是我的，是影子在发抖。
陈默的齿轮身影在楼梯口徘徊，金属关节发出"吱呀"声："它们......在找新的眼睛......"落地镜在地下室中央泛着冷光，镜面布满齿轮状的裂痕，每道裂缝里都映着不同年代的旧镇。
我看见1999年的苏月站在镜前，手里攥着带血的齿轮，她的倒影突然伸手穿过镜面，将齿轮按进她的右眼。
小满惊呼："她的眼睛变成了钟摆！
"怀表突然发出蜂鸣，指针停在1999年7月15日9点07分。
镜中苏月的守则飘到地上，被火焰点燃的瞬间，我看清了最后一行字：齿轮墙的第108个位置是空的，那是给打破规则的人留的地下室墙壁嵌满齿轮，每枚齿轮都刻着编号和名字。
107号齿轮上沾着棕色长发，正是苏月父母照片里的女人。
小满突然指着108号空位："这里在流血......"金属凹槽里渗出暗红色液体，在地面汇成箭头，指向镜子后方的石门。
"等等。
"我摸向口袋里的碎镜片，上面的血印突然浮现新字迹：镜中倒影的步数比你多一步时，立刻打碎镜面。
落地镜里的我正抬脚踏上第十三级台阶，而现实中我只走了十二步。
瑞士军刀划开镜面的瞬间，镜中世界传来玻璃碎裂的回响。
无数个"我"从裂缝中涌出，有的穿着红雨衣，有的后颈顶着齿轮，她们同时开口，声音重叠成齿轮摩擦的尖啸："把齿轮放进空位......让时间倒流......"小满突然举起苏月的笔记本，被烧毁的最后一页渗出齿轮油，显现出隐藏的字迹：钟表厂的齿轮同时是镜子，它们会把活人炼成规则。
地下室顶部垂下铁链，每条铁链末端都挂着怀表，表盘上的时间全部停在9点07分——那是1999年旧镇第一场规则异常发生的时刻。
陈默的齿轮身影突然冲下来，金属手臂掐住我的脖子："把吊坠......还给齿轮......"他的眼球己经变成齿轮状，瞳孔是锁孔的形状。
小满尖叫着用碎镜片划向他的关节，黑色机油从伤口喷出，混着血珠滴在108号空位上。
机油渗进齿轮墙的瞬间，所有齿轮开始逆时针转动。
墙上浮现出当年的监控画面：苏月的父母将齿轮嵌入墙面，突然被自己的倒影拖进镜面，倒影捡起守则，用他们的血写下新规则。
画面跳转，成年的苏月正在焚烧守则残页，她的倒影从火中伸出手，将齿轮按进她的后颈。
"他们想阻止规则扩散......"我喘着气，看着齿轮墙上的血字逐渐清晰，每牺牲一个活人，就能修改一条规则，"但倒影把他们变成了齿轮，用他们的血维持规则......"石门突然发出齿轮咬合声，缓缓打开。
门内是间实验室，中央摆放着巨大的座钟，钟体由无数齿轮组成，钟摆是只眼睛，虹膜上刻着守则第一条。
小满突然指向墙角："那个叔叔在吃自己的影子！
"穿白大褂的男人蜷缩在阴影里，正在啃食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每咬一口，影子就缩小一圈。
他听见声音抬起头，我认出他是五金店老板，右眼眼罩己经掉落，露出齿轮状的眼球："她们......把我的舌头炼成了规则......现在我必须吃影子才能说话......"座钟突然敲响，齿轮墙开始渗出雾气。
五金店老板爬过来，他的指甲变成齿轮锯齿："9点07分......镜面会打开......你们必须......"他的影子突然挣脱身体，钻进座钟的齿轮缝，"用活人的恐惧给齿轮上油......否则时间永远困在这一刻......"怀表指针开始顺时针飞转，我看见镜中的自己正在将小满的齿轮嵌进墙面。
小满突然抓住我的手，把碎镜片按在我掌心："姐姐看！
"镜片上的血印变成了动态画面——陈默在便利店逆时针擦货架时，镜中的他正在顺时针摆放罐头，两个时空的他同时露出诡异的微笑。
"双重规则......"我突然明白，"旧镇有两个时间线，顺时针和逆时针，陈默和他的倒影分别掌管不同的规则......"话未说完，陈默的齿轮身影和镜中倒影同时出现在实验室门口，一个拿着瑞士军刀，一个转动着怀表，表情一模一样。
"猜对了。
"两个陈默同时开口，声音像立体声般重叠，"1999年那场火灾，烧死的是我的倒影，而我成了规则的活容器。
现在......"他们举起齿轮吊坠，"该让新旧规则合并了。
"座钟的眼睛突然睁开，钟摆开始左右摇晃，每摆动一次，齿轮墙上就浮现一条新规则。
小满的碎镜片突然全部碎裂，锋利的玻璃片悬在空中，映出无数个旋转的齿轮。
我听见全镇的镜子同时诵读守则，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震得耳膜生疼。
"姐姐，你的头发......"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摸向头顶，发丝间缠绕着细小的齿轮，每根齿轮都刻着微型守则。
陈默的两个身影走近，他们的身体开始融合，左半边是人类皮肤，右半边是金属齿轮，眼睛一只顺时针转，一只逆时针转："把吊坠放进座钟，你就能带着妹妹离开......代价是成为新的规则载体。
"五金店老板的影子突然从座钟里冲出，扑向小满。
我本能地推开她，影子钻进我的后颈，齿轮墙发出轰鸣，108号空位开始剧烈震动。
怀表指针停在9点07分，镜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我看见另一个世界的阳光透进来，照在"欢迎来到旧镇"的路牌上，而路牌背面写着：离开的人会变成镜子的养分"别信他！
"苏月的声音从齿轮墙传来，她的齿轮突然转动，映出当年的记忆——陈默的倒影在火灾后附身在守则上，通过更新规则不断制造异常，而真正的陈默被困在逆时针的时间线里，每天重复擦货架的动作。
两个陈默突然发出怒吼，身体开始分裂。
真正的陈默抓住我的手，他的皮肤正在变回人类："去座钟里找时针和分针，它们是打开出口的钥匙......但小心，分针是苏月的脊椎骨做的，时针......"他咳出黑色机油，"是我倒影的舌头。
"座钟内部的齿轮间卡着两根金属棒，分针末端缠着棕色发丝，时针上沾着舌苔状的组织。
我刚要触碰，所有齿轮突然高速转动，卷起的气流将小满推向镜面裂缝。
她的倒影从裂缝里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往镜中拽，镜中小满的眼睛己经变成齿轮，嘴角裂开露出尖牙："姐姐快来呀，这里的镜子会讲故事......""放开她！
"我抓起时针砸向镜面，金属棒接触玻璃的瞬间，全镇的镜子同时爆炸。
齿轮墙传来痛苦的嘶吼，108号空位渗出的血突然变成金色，照亮了座钟底部的暗格。
暗格里躺着本崭新的守则，封面烫金大字下用血写着：毁掉所有齿轮，包括你自己陈默突然按住我的肩膀，他的半张脸己经变成金属："没时间了，你的身体正在齿轮化......用时针刺破心脏，我帮你挡住倒影！
"他掏出瑞士军刀，刀刃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生锈断裂，"该死......我的时间线在消失......"小满的倒影己经把她拖进镜面裂缝，现实中的小满只剩一只手在外。
我握紧时针，齿轮在血管里转动的声音震耳欲聋，每走一步都有金属碎片从皮肤掉落。
座钟的眼睛突然流出金色血液，钟摆指向9点08分——这是旧镇二十年来第一个新时间。
"对不起，小满......"时针刺破胸口的瞬间，齿轮墙发出天崩地裂的轰鸣。
我看见自己的血液化作金色齿轮，将所有规则碾成齑粉。
陈默的倒影发出尖啸，化作黑雾钻进座钟，而真正的陈默抱住我，他的皮肤正在愈合，左眼角的疤痕渐渐淡去。
"看......"他指向镜面裂缝，那里透出真实世界的晨光，"规则......被打破了......"小满的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从镜中跌出，怀里抱着那本崭新的守则。
镜面裂缝闭合前，我看见齿轮墙上的108号空位刻上了我的名字，而苏月的齿轮正在转动，映出一行新的血字：当最后一个齿轮停止呼吸时，旧镇将成为新的镜面世界阳光照亮地下室的瞬间，所有齿轮都变成了普通金属。
陈默扶着我走向出口，他的怀表突然响起，表盘上的时间显示为2025年4月22日——我们终于逃出了被困二十年的雨夜。
但当我们站在镇口时，我看见新的路牌正在生长，木质纹理里渗出齿轮状的年轮。
小满低头翻看那本新守则，第一页赫然写着：欢迎来到镜镇，这里的每颗齿轮都是镜子的碎片每日必须佩戴齿轮吊坠，否则你的影子会变成镜面爬虫钟表厂废墟的座钟每敲响一次，将随机选出一名规则修改者陈默突然指着我的胸口，那里本该是伤口的位置，此刻正嵌着枚金色齿轮，齿轮表面映出我们三人的倒影——我的眼睛恢复了正常，而陈默的双眼里，顺时针和逆时针的时间线正在同时流转。
远处传来座钟的轰鸣，这次是十二声长鸣。
小满拽了拽我的袖子，她的瞳孔里映着齿轮的反光："姐姐，你的齿轮在发光......"我摸向胸口，金色齿轮突然发出嗡鸣，齿轮墙上的108号空位开始发烫。
镜镇的天空飘来血红色的云，云隙间露出无数镜面，每面镜子里都有个穿红雨衣的小孩，举着印着我脸的气球，右眼的血叉正在滴落金色血液。
陈默掏出那枚瑞士军刀，刀刃不知何时变成了齿轮形状："看来......我们成了新的规则守护者。
"他苦笑，左眼角重新浮现出淡青色的疤痕，"这次，要试试逆时针生活吗？
"风卷起镇口的槐树叶，我看见树叶脉络里刻着新的规则。
小满打开守则的第二页，空白的纸面上，血字正在缓缓生长：规则修改者的第一堂课：学会在镜子里说谎当齿轮开始歌唱时，记得捂住耳朵，因为那是活人被炼成规则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