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的低温让呼吸凝成细碎的霜晶，在无影灯下折射出棱镜般的光斑。
我攥着肋骨剪的手套己经被福尔马林浸透，面前这具从仁和医院旧址挖出的骸骨正散发诡异的荧光——肩胛骨处的烧伤图案分明是蓝翅蝴蝶的骨骼投影，焦黑的边缘却呈现手术激光切割的规整痕迹。
"叮——"手术刀破空钉入解剖台，刀柄缠着精神病院特制的约束带，末端的金属环还在微微震颤。
裴知衍斜倚着冷藏柜门，苍白的指尖捏着一颗玻璃眼球标本，虹膜处嵌着微型芯片的幽蓝反光，"擅自解剖导师遗体，苏医生的职业道德课是焚化炉教的？
"骸骨蜷曲的右手第三指骨有细微的凹痕，那是长期握手术刀留下的职业印记。
我举起紫外灯扫过蝶形焦痕，皮下组织突然浮现荧光编码：CX-2197。
血液在耳膜里轰鸣，这个编号与我三年前失踪的工作证数字完全吻合。
"看来陈教授到死都在守护秘密。
"裴知衍忽然扯开自己的衬衫，同样位置的蝴蝶骨上，烧灼疤痕组成的CX-0219正在渗出血珠，"很眼熟对吗？
我们是他最完美的失败品。
"记忆如冰锥刺穿太阳穴。
2019年深秋的解剖教室，陈教授将电灼笔按在我颤抖的肩胛："植入式追踪芯片需要宿主标记，忍住了，南星。
"皮肉焦糊味中，我透过泪眼看见窗外闪过银灰发梢，裴知衍的瞳孔在玻璃上反射出幽蓝磷光，那分明是实验室小白鼠被注入神经毒素后的特征。
骸骨胸腔突然发出高频蜂鸣。
我踉跄后退撞翻福尔马林容器，浸泡二十年的大脑组织漂浮而出，皮层沟回里嵌满米粒大小的芯片。
裴知衍用止血钳夹起一片，金属外壳在灯光下展开成蓝翅蝴蝶形态，触须却是微型电极针。
"脑机接口试验的初代载体。
"他将芯片按进自己颈后疤痕，瞳孔瞬间漫上机械性的冰蓝，"想知道为什么火灾当晚，三十七个实验体只有我们存活？
"警报声撕裂死寂。
通风管道突然喷涌浓稠白雾，成群的蓝翅蝴蝶从排气孔倾泻而出，翅膀扇动间洒落的磷粉在解剖台烧灼出焦痕。
我抓过防护面具扣在脸上，却发现裴知衍的白大褂后背正透出血肉模糊的蝶翼轮廓——那些疤痕在磷粉***下竟如活物般翕动。
"快走！
"他扯下防火帘甩向蝶群，将我拽进停尸柜后的暗门。
冷藏室的低温让蝴蝶行动迟缓，但它们的复眼突然射出激光红点，在地面织成封锁网。
我的后背撞上生物样本柜，玻璃罐里的畸形胎儿标本纷纷睁开琥珀色眼睛。
裴知衍单手解开防火栓，高压二氧化碳喷涌而出的瞬间，他忽然将我按在墙角，鼻尖几乎相触："现在看清楚了？
"他扯开我领口，肩胛处的CX-2197疤痕正在渗出发光黏液，"我们是被诅咒的共生体。
"记忆碎片如毒蛇啃噬神经。
我想起火灾那晚的手术台，无影灯其实是脑波扫描仪，裴知衍将昏迷的我拖出火海时，白大褂上跳动的不是火焰而是数据流。
那些死去的实验体——他们的虹膜里都沉睡着蓝翅蝴蝶的全息投影。
"三区病人突破警戒！
"走廊传来防暴队的嘶吼。
裴知衍突然捏碎颈后芯片，蓝色电弧炸裂中，他的银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漆黑，虹膜恢复成正常的琥珀色——那正是二十岁的我在实验室惊鸿一瞥的年轻助教模样。
"这才是我的本体。
"他撕下人造皮肤，露出锁骨下方的手术缝合线，"时间锚定体每72小时就要更换生物电池，而你..."染血的手指抚过我颤抖的睫毛，"是唯一能读取CX-0000核心代码的活体密钥。
"冷藏室地面开始塌陷。
坠落的瞬间，我抓住他胸前的琥珀袖扣，封存的洋桔梗花蕊里竟蜷缩着胚胎标本。
当我们在焚化炉通道翻滚着下坠时，成群的蓝翅蝴蝶在头顶聚合成巨大的人脸——那正是年轻了二十岁的陈教授，他腐烂的声带振动着最后的启示："去找...双子焚化炉...密码是..."蝴蝶群突然自燃，灰烬拼出的数字让裴知衍瞳孔骤缩——那竟是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日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