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时，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竖瞳。
湿冷的青石板贴着腹部，雨水顺着朱红廊檐滴落，在青苔斑驳的庭院里积成小小的水洼。
我下意识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视线低得出奇——本该是手掌的位置，只有一簇暗金色的翎毛在雨中瑟瑟发抖。
"咯咯——"喉咙里发出的啼鸣让我浑身僵硬。
余光瞥见廊柱旁立着的铜盆，水面倒影中赫然是只通体赤金、尾羽泛着青芒的大公鸡。
暴雨冲刷着寺院飞檐上的琉璃鸱吻，远处传来僧人诵经的梵唱，混着雷声在五脏六腑间震荡。
记忆如潮水涌来。
三天前我还是省考古队的文物修复师，在青鹭山发掘现场整理那批刻满古篆的石碑。
最后一块残碑上的凤鸟纹突然泛起红光，整座祭坛开始剧烈震动......"咕咚！
"后脑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
转头看见个小沙弥躲在廊柱后，手里还攥着半块没扔出来的米糕。
小和尚不过七八岁模样，眉心一点朱砂痣红得妖异。
"笨鸡！
快把佛珠还来！
"他气鼓鼓地跺脚，僧鞋溅起水花，"那是师父从梵蒂冈带回来的圣物！
"我这才发现喙间叼着串莹白佛珠，温润流光中隐约可见卍字符流转。
正要松口，咽喉突然涌起灼热，佛珠竟化作道暖流钻入体内。
霎时耳畔响起万千梵唱，眼前浮现金莲绽放，丹田处腾起簇赤色火苗。
"你...你吃了达摩院首座的舍利子？！
"小沙弥脸色煞白，突然掐了个古怪法诀，"大威天龙！
世尊地藏！
般若诸佛——"暴雨骤然停滞在半空。
小沙弥身后浮现八臂明王虚影，佛光如日轮绽放。
我浑身的羽毛瞬间竖起，尾翎不受控制地展开成扇形，青金色流光在羽尖流转，竟在雨中织出幅振翅欲飞的凤凰图腾。
"迦楼罗？！
"小沙弥惊呼未落，我己被某种本能驱使着振翅而起。
利爪掠过经幡的瞬间，古刹钟声轰然长鸣，后山某处传来悠远的凤唳与之应和。
暴雨中，我撞开藏经阁的木窗，循着血脉深处的召唤朝后山飞去。
狂风撕扯着羽翼，雷光映亮山壁上巨大的凤鸟浮雕，那对玉石雕琢的凤目正流淌着赤金光芒。
当利爪触及浮雕的刹那，整座山体开始震颤。
古老符文自岩壁浮现，在我翅尖划破的伤口浸染下，逐渐褪去青苔显现朱砂本色。
凤喙处裂开道缝隙，澎湃灵气喷涌而出，裹挟着我坠入漆黑甬道。
落地时，眼前景象让我屏息——参天梧桐贯通天地，树干上缠绕着青铜锁链，每片叶子都闪烁着星辉。
树根处半截石碑斜插土中，正是考古队三天前发掘的那块古碑！
突然，梧桐枝叶无风自动。
树干裂开道缝隙，露出内部晶莹如玉的髓心，其中封存着滴赤金色的血液。
那血珠仿佛有生命般朝我飞来，还未触及翎毛，周身血液己沸腾如熔岩。
"三千年了..."苍老叹息在脑海响起，"凤血终于等到涅槃者。
"剧痛中，我看到自己每一根羽毛都在燃烧。
火焰里浮现出上古战场画面：金甲神将手持青铜巨斧劈开天门，九首巨蟒吞吐毒雾遮蔽日月，最后是凤凰浴火重生的璀璨光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