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大厦是整个夏国最高的存在,它高耸入云,它比肩环宇,在它四周任何的高楼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粟,不及它的零头。
新月大厦的高并不只是高度的高,它象征的权势决定了它必须是最高的那栋。
新月集团第九任董事长卓不凡便是这栋新月大厦的拥有者,与之匹配的是他滔天的权势、神鬼难及的实力、富可敌国的财富以及藐视众生的孤傲。
不过这一切只是过去式,就如同这个疯狂变异的世界一般,你永远猜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就在新月大厦的最高层,曾经所向披靡的卓不凡,他半蹲在用金石打造的王座底下,一手撑住身子,一手按住绞痛异常的下腹,口中的鲜血顺着嘴角止不住的滑落,落在纯金的地板上洇成了一片猩红浓稠的水洼。水洼渐渐摊开与破碎的高脚杯以及代表着背叛的红酒混成一片,倒映出卓不凡此时的落魄。
夏国最想卓不凡死的人都来到了这里。
王座左侧站着一位阴郁卑恭的男人,他叫周洋,是新月集团的二把手,卓不凡最为信任的得力干将,就是这个男人背叛了他的主人!
王座下方,同样立着一群人,夏国云枢总司令南宫一傲,麾下四大元帅,以及帝国最最王牌的亲卫小队们,他们个个神色淡然,默默驻足等待,以给予卓不凡最后的体面。
“周洋,为什么?”卓不凡不怒反喜,睁圆的眼睛死死盯住周洋,如果眼神能杀人,此刻周洋恐怕是碎尸万段了。
周洋信步走向象征权力的黄金王座,细长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抚摸着金灿灿的王座扶手,眸子里闪动着无尽的贪婪:“为什么?就凭你一个不通人情的莽夫,你有什么资格拥有这一切?一个好爹?该醒醒了,你就是一个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废物!”
周洋病态般的深吸一口气,真是香甜四溢,转而看向云枢总司令南宫一傲,颔首示意。
南宫一傲微笑回应,笑容间藏着一丝鄙夷,随后缓慢抬起右手,一团紫色火焰在手中熊熊燃起,把冰冷的大厅照得分外赤热。
“结束吧,卓董事长!”低沉浑厚的声音反复回荡,震人心魄。
卓不凡苦笑一声:“哈哈!他妈的!我会记住你们的!”
身躯一震,全身魂力破体而出,在一团耀眼的白光爆发下,身躯化为齑粉,一缕幽魂趁着众人遮目之际,悄悄飞出了大楼,顺着屋外的冷风随处飘荡。
卓不凡并没有死,而是以一缕幽魂在寻找新的躯体,一个足以承载又虚若游丝的身体。
……
夏国,长丰市。
今天是李航十八岁生日,自从十岁起,他最讨厌的事就是过生日,最讨厌的数字就是十八。每过一次生日意味着离死亡更近一步,每次想起十六便要担心十六岁的到来。
十八岁是医生给李航诊断的最后日子,恶性肿瘤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绝症,过了十八岁多活一秒都要感谢上天的仁慈。
也不是没有生的机会,只要他能在濒死前魂力觉醒自然就可以治愈。
这是一个普通人与异人共同相处的世界,普通人通过魂力觉醒可晋升为异人,异人具备常人难以匹敌的身体素质,除此之外,部分佼佼者还具备属性的力量。
如何魂力觉醒全凭运气。
李航尽力了,在十岁到十八岁之间,他请教了身边所有认识的异人,尝试了各种锻炼修身的方法,以致于身体素质远高于正常人,但身体机能却随着十八岁的临近逐渐衰退。
眼下,李航气息虚弱的躺在床上,只剩下这一身行将就木的躯壳。
咚咚咚!
从房门外传来急促的砸门声。
今天是周日,也是李航一家每周难得喘息的一天,平日里只在夜里十二点以后才能看到阖家齐聚的场面,大多数时间都在为这个濒临破碎的家庭苦苦支撑。
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父亲李成、母亲王庆芳和弟弟李朝阳心情异常沉重,他们的大儿子李航眼看挺不过去了。该做的这个底层家庭都做了,剩下的只是等待,等待一个结果,等待一个解脱!这个结果未必是坏事,至少李航是这么认为的。
李朝阳打开屋门,很难想象还有谁能记得这个贫苦的家庭!
进门的是一位长相凶狠的男人,凶恶到家中三人根本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
男人猛得推开刚敞开的大门,熟练的走到泛黄的沙发前坐下,从一堆卖相不佳的橘子中挑了个颜色稍好的放在手中,言语平淡却透出十足狠劲:“老李,欠我们老大的钱怎么说?连本带息43万今天该还啦。”
“黄总,能不能宽限几天,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李成把王庆芳和李朝阳护在身后,回答的极为小心。
啪!男人脸色一沉,毫无征兆的把手中的橘子重重砸在李成的腿上,李成有一个蜷缩的动作,接着把惊叫的王庆芳与不知所措的李朝阳搂在怀中,不时传出呜呜的哭泣声。
“老李,你也别怪我,我也是打工的,我今天收不到钱,我回去就交不了差!我交不了差呢,我他妈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呢,谁不让我好过”男子脸色骤变,睁圆了眼睛暴吼道:“老子就***谁!”
男子跳了起来,走到比自己矮上一头的李成面前,自上而下的俯视着身形干瘦的老人,眼中没有一丝的尊重。
“家里真没有钱了!能不能缓几天,我大儿子快……”李成怯懦的看向李航的房间,当说到李航状况的时候,嘴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难以开口,不愿承认。
“我说你呀,老李,你那个捡来的半死不活的儿子要他干什么?亏你还借钱给他看病,换我早就扔掉好来,你不是还有个亲生儿子嘛,要我说呀,死得好,死了你们就轻松来是吧……”男人嘴角咧开,扬起的笑容就像是吃人的恶鬼。
李成弱小的身躯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勇气,愤怒的推开男人,他忍受不了外人对自己的儿子出言不逊,还是在这么一个日子里,怒吼道:“不许你说我儿子!我儿子不会死的!”
“草泥马,敢推老子,老子杀了你!”男子没想到老人敢推自己,心里的落差使得男人格外的恼怒,握紧拳头就往老人头上砸去。
砰!
李航房间的房门被重重摔开,李航从房间内走出,步伐稳重,气息强劲,绝不是一个病人该有的样子,强悍到远超常人。
男子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收回拳头,循着房门的方向看去:“你……是李航?……你要干什么?”随着李航走近散发出的骇人气势,男子的声音变得如他的双腿一样战栗发抖。
“哈哈!”李航发出重生般的喜悦,走近男子,仅仅是一个随性的眼神,男子颤抖的双腿立刻软瘫下来,面色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你吵死了!”
一旁的一家三口面对陌生的李航几乎不敢呼吸,李成再一次抱住妻儿,双手抱得更紧了,眼中这绝对不是自己乖巧懂事的大儿子,而是一个凑巧长得一样的山一般的人物,他的气场远比要债的男子让人惊恐压抑万倍。
李航不去理睬蜷缩倒地的男子,指着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弟弟说道:“你是李成?还有王庆芳?还有李朝阳?”
三人把头埋在一起,已经忘记了还有说话的功能。
李航轻笑一声,用命令般的口气说道:“你们好好待着,等我忙完我的事,会找你们的,知道吗?”
不等回答,又冷冷的对地上的男子说道:“滚!”言简意赅,没有威胁胜似威胁。
男子已经吓得站不住身子,两只手伏地,爬出了屋子。
李航朝着屋外走去,重生般的舒展手臂,抖动腿脚,右臂一震,手中生出紫色的光芒,把狭窄的屋子照的鬼气森森。
“哥,你去哪?”李朝阳挣脱出父亲的怀抱,向前迈了一步,克服内心的恐惧,情绪复杂的问道。
李航转过脖子,目光停留在李朝阳身上,静静地看着,眼神中尽显冷漠。
李朝阳被李航目光触及的一瞬,心脏犹如被寒刃捅穿,噬骨的凉意侵袭全身,低着头退回到父亲的怀抱里。
李航不耐烦的哼了一声,继续朝着大门处走去。左脚刚迈出房门,瞬间瞳孔放大,有种强烈的抽离感,灵魂在迅速剥离这个躯体,来不及喊出,倒在了地上。
……
李航从熟悉的床铺上清醒,全然忘记了刚刚的一幕,只是觉得自己的灵魂在逐渐的消逝,看来就要解脱了!
守在床边的李朝阳一眼便认出是自己的大哥回来了,同样带着被病痛折磨的身子回来了。
来不及询问先前的异样,连忙探出头把耳朵尽可能贴在李航的唇边。
“朝阳,我恐怕今天过不去了,别告诉爸妈,让他们再睡会,往后这个家靠你了,我托欠你们的太多了,对不起!我作为一个外人,真的很幸福!”李航虚白干裂的嘴唇无力的颤动。
“哥,我不行!我要你活着!我们是一家人!”李朝阳抽噎起来,泪水刷的从眼眶滚落下来,浸湿了凌乱的被单。
李航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他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眼中是深邃的黑,虚弱的身子慢慢变轻变缓变得舒畅肆意,飘飘然如临仙境。
正当放弃意识享受自由的时候,一股热流从心口化开,温热了他的血液,贯通了他的经脉,内心躁动的力量正等待被唤醒,沉寂的心脏在恢复搏动。
砰!砰砰!砰砰砰!心跳的声音!
心脏一次一次的被用力的挤压,再一次一次倔强的弹起,挤压的越猛,弹起的越高,高到冲破了身体的禁制,点亮了内心的浩然宇宙。
鸿蒙初开,偏偏有一缕幽魂刚刚住进了这方天地,卓不凡终于发现了这副绝佳的身体。
灵魂相斥的疼痛感直冲脑门,李航羸弱的身子榨取出最后一丝生气,如枯塘中垂死的鲤鱼挣扎跃起,结实的床板几近四散。
李朝阳被惊得身子后仰跌在地上,嘴巴张出一个拳头大小,双目更是不带眨眼的盯住剧变的哥哥。
眨眼间,李航死一般的瘫在床上,这会一动不动了。
“我……”李航刚要说话,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李航睁开眼睛,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道扑鼻而来,眼前灰蒙蒙的,隐约看见是三张咧着的嘴和六只饱含热泪的眼眸。
“我还没死吗?”李航虚弱道。
“儿子,你好啦!你好啦!你觉醒了!”李成双手握住儿子稍有血色的手臂,坐在椅子上兴奋的上下蹦跶,椅脚吱吱作响。
身边的王庆芳和李朝阳分别扶在李成的肩膀上,双手紧握,也跟着激动的喊道:“活啦!活啦!”
“家属安静些。”站在父亲身后的年轻医生低着头在写字板上寥寥写上几笔,语气温和。
随后看向李航,微笑道:“恭喜,一切正常,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听到一切正常,李航百感交集,眼中是一片湿润,欣喜的泪水布满了消瘦的脸颊,想到这么多年在死亡的阴影中殚精竭虑,所付出的终于得到了回报。
刚想说话,突然有种被灵魂侵入的错觉,一念闪过,脑海中响起了厚重的男声:“怎么回事!我怎么控制不住身子!”
李航皱起眉头,努力伸长脑袋向病房左右张望,嘴里喃喃道:“是谁?是谁在说话!”
王庆芳看着儿子反常的表现稍缓的心又紧张起来,关切的问道:“儿子,你怎么啦,你别吓唬我们呀!”
李成有些慌乱,站起身子,攥紧医生瘦弱的手臂,急迫的问道:“医生,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我儿子好了吗?你快看看呀!”
李朝阳还算冷静,轻声安抚李成坐回椅子上,对着医生挤出礼貌的笑容:“大夫,真不好意思!我哥是怎么了?”
医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处理现在的状况实在没有经验,在没有诊断的情况下又不敢乱说,只能呆愣在原地。
“爸,妈,没事!我可能是幻听了。”李航不想父母担心,急着解释道。
医生用袖口擦掉额头上的汗珠,赶紧接话,嘴巴紧张的并不利索:“可能,可能是才好,身体,身体需要休息吧。”
夫妻俩互相看了眼,依旧不放心。
“儿子,有问题要说出来啊!别自己扛着!”
“是呀,你癌症都扛过来了,这种小问题肯定能解决的!”
李航点点头,说实在的,他此刻最担心父母的身体,看着两位老人头上大把的银发衰老疲惫的面容,有种想哭的冲动,父母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和李朝阳付出了太多!
男声再一次在耳中响起:“小子,把身子让给我,我答应你想要的一切!”
李航努力保持淡定,连忙招呼弟弟送父母回家,说自己头有点痛,想安静的待一会。
在众人离开房间后,未知的恐惧彻底释放出来,把蓝白相间的素色被单裹住上身,背身斜靠在床头双手捂住耳朵,全身寒凉的瑟瑟发抖。
“是谁?是谁?”
话音刚落,床边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中年人影,额头紧绷,浓眉吊起,双目锐利如剑,嘴角静如死水,仅仅扫过一眼便让人不禁胆寒生怯。
“哼,小子,想好了没?”男人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