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总裁办公室。
空气里浮动着一丝极淡的雪松冷香，与室外燥热的盛夏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整个空间以黑白灰三色为主调，所有物品都摆放在最精准的位置，一尘不染，透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秩序感。
夏语冰坐在巨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由十六块屏幕组成的监控墙。
她身着一套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整个人与这间办公室的气质融为一体，冷静、克制，且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锋利。
屏幕上，一个履历近乎完美的男人正侃侃而谈。
常春藤名校MBA，曾任职于三家跨国公司，对宏观经济的分析头头是道，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滴水不漏。
他是今天第五个这样的面试者。
油滑，精致，像一枚被打磨得锃光瓦亮的鹅卵石，找不到任何棱角。
但在夏语冰看来，这样的人，恰恰是最无用的。
他们是体系内最优秀的螺丝钉，却绝不可能成为破局的棋子。
她最近被公司内部的鬼祟搞得焦头烂额。
从上个季度开始，天启集团的数个核心项目，总是在最关键的节点被竞争对手“风暴科技”精准截胡。
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伺着公司的一举一动。
她需要一把手术刀，一把能精准切除病灶，而不是一团只会和稀泥的棉花。
屏幕上的男人结束了发言，对着面试官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夏语冰面无波澜地按下了切换键。
她对这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己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就在这时，监控画面切换到了等候区。
一个不协调的身影，瞬间闯入了她的视野。
夏语冰的动作停住了。
那是一个穿着花裤衩和人字拖的年轻人，整个人陷在沙发里，姿态懒散，与周围西装革履的精英们格格不入。
当面试室里喊出“楚河”这个名字时，那个年轻人站起身，施施然地走了进去。
夏语冰调出了他的简历。
一片空白。
除了名字和电话，再无他物。
她又将主屏幕切换到楚河所在的面试间。
她看到了HR经理张伟脸上毫不掩饰的鄙夷，听到了他那充满优越感的质问。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街溜子，误闯了商业帝国的最高殿堂。
但夏语冰却从这极致的荒诞中，捕捉到了一丝“反常”。
“一个真正的废物，连走进天启大厦的勇气都没有。”
“一个真正的骗子，会把自己包装得无懈可击，而不是像这样漏洞百出。”
夏语冰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那他……是什么？”
监控画面里，面对张伟连珠炮般的规章制度宣讲和近乎羞辱的盘问，楚河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没有局促，没有羞愧，更没有愤怒。
他只是靠在椅子上，眼神飘忽，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那是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平静。
一种“你们随意，我等着下班”的终极松弛感。
夏语冰的分析能力在这一刻高速运转。
她见过太多野心勃勃的年轻人，也见过太多故作高深的伪装者。
但楚河这种状态，她前所未见。
这不像是演出来的。
这是一种真实的状态。
一个对世俗成功标准毫不在意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夏语冰的兴趣被彻底勾起来了。
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个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
内鬼藏得很深，公司内部派系林立，任何一个“正常”的空降兵，都会在第一时间被同化、被站队、被评估、被利用。
她需要一个变量。
一个不属于任何派系、思维逻辑完全无法被预测的变量。
一个能把这潭死水彻底搅浑的“局外人”。
眼前这个穿着人字拖的男人，看起来……完美符合这个要求。
他的出现本身，就是对现有规则的最大挑衅。
或许，只有用这种不合常理的棋子，才能打破这个看似无解的僵局。
夏语冰决定亲自去看看。
她想近距离感受一下，这个“反常”的男人，究竟能给她带来怎样的“惊喜”。
她想亲眼确认，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
夏语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纤尘不染的西装衣领，原本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锐利。
她推开厚重的办公室门，踩着高跟鞋，向着面试室的方向走去。
地板上光洁的倒影里，她的身影坚定而迅速。
一场本该是单方面羞辱的面试，即将迎来最意想不到的转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