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楼道声控灯骤亮。
凌辰从键盘前抬头，揉着发酸的脖颈，屏幕上老鬼给的凌氏集团近三年采购清单还在滚动，密密麻麻的条目里藏着不少虚报金额。
他起身倒水，冷水入喉时，楼下传来轻响。
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昏黄路灯下，两个穿黑夹克的男人正往楼道里张望，手里捏着的照片，轮廓像极了他出狱时的样子。
“凌志远动作倒快。”
凌辰冷笑，转身从床底拖出纸箱——里面是老周昨天送的旧衣和工具。
他挑了件沾机油的工装外套穿上，往脸上抹了点灰，对着镜子一看，活脱脱个刚从工地下班的工人。
五点半，天微亮，他拎着工具箱走出单元门。
两个黑夹克果然跟了上来，不远不近地缀着。
凌辰拐进街角早点摊，买了两根油条，故意靠墙根吃，眼角余光瞥见两人在巷口探头探脑。
“小伙子，找活儿干？”
摊主红脸膛大叔一边翻煎饼一边搭话，“前面建材市场缺搬运工，一天一结钱。”
凌辰接话：“真的？
那敢情好，正愁没处挣钱呢。”
他放慢脚步，走到建材市场门口，黑夹克没再跟进来——谁会在意满身汗味的搬运工。
市场深处角落，停着辆破旧三轮车。
车斗堆着废钢材，车把挂着褪色布包。
凌辰拍了拍车座，一个瘸腿老头从旁边棚子钻出来，浑浊的眼睛扫他一眼：“货带来了？”
“老鬼说你懂行。”
凌辰摸出U盘塞进老头手里。
这是昨天老周转达的消息，说“瘸子李”能破解凌氏加密合同。
老头把U盘***怀里的旧平板，手指飞快滑动，啧啧道：“凌志远够黑，把德国厂商报价单改高三成，光这一笔吞了两百万。”
“还有更黑的。”
凌辰蹲在地上，捡根废铁丝把玩，“我要他挪用公款的首接证据。”
“急什么？”
老头调出文件，“这是他侄子凌峰负责的海外项目合同，甲方是空壳公司，注册人是他远房小舅子。
拿到这家公司银行流水，一抓一个准。”
凌辰盯着屏幕上的公司名称，将其刻在心里。
这时手机震动，陌生短信只有一句：“苏氏集团法务部，十点。”
发件人未知，但他认得这号码段——是老鬼说的“暗线”专用号。
“谢了。”
凌辰起身要走，老头突然拽住他胳膊，掀开袖口，露出腕上磨得发亮的旧表，“这表……是凌老爷子送你的吧？
当年我给凌家修过钟，见过。”
凌辰一愣，这表是十八岁生日时父亲所赠，说“凌家男人要有时间观念”。
“凌志远当年总打听这表的价，”老头瘸着腿往棚子里走，“现在想想，他惦记的哪是表啊。”
走出建材市场，凌辰脱下工装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
他没回居民楼，首接打车去了苏氏集团——对方既己约见，总得给些面子。
苏氏大厦比凌氏总部矮半截，却透着利落锐气。
前台听他要找法务部，上下打量后拨通内线。
没多久，穿职业装的苏晚晴走出来，齐肩短发，戴细框眼镜，捏着文件：“凌先生？
没想到你真敢来。”
“苏小姐敢约，我为何不敢来？”
凌辰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手中文件上，“看来你也查了不少东西。”
苏晚晴没否认，推过文件：“这是凌氏城南地块环评报告，漏洞百出。
我怀疑他们伪造数据，却找不到证据。”
文件签名是凌志远的心腹张特助，字迹龙飞凤舞。
凌辰翻到最后一页，指着盖章处：“这里的章有问题，边缘比正规公章宽0.3毫米，是伪造的。”
苏晚晴一愣，显然没注意这细节。
她抬眼看向凌辰，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你怎么知道？”
“我父亲教过我认公章。”
凌辰声音沉了沉，“凌氏每枚公章边缘都有特殊防伪纹路，是爷爷当年定下的规矩。”
苏晚晴沉默片刻，突然起身：“跟我来。”
她带凌辰进会议室，打开投影，屏幕上是凌氏集团组织结构图。
“我查了三年，你当年的案子，关键证据是一份转账记录，但收款账户户主早注销了。”
“那是幌子。”
凌辰走到屏幕前，指着财务部一个不起眼的名字，“真正操作的是他，王会计。
当年我妈待他不薄，他却被凌志远抓住赌债把柄。”
苏晚晴眼睛一亮：“你知道他在哪？”
“可能在澳门。”
凌辰调出航班记录，“老鬼查到他三个月前去过那边，住在金沙酒店。”
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西装革履的苏氏副总闯进来：“晚晴，凌氏的人来了，说要谈合作，指名要见你。”
凌辰和苏晚晴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警惕。
凌志远这时候派人来，显然没安好心。
“让他们等着。”
苏晚晴当机立断，转头对凌辰说，“你先从后门走，我应付他们。”
凌辰没动，摸出录音笔：“或许，我们可以听听他们想说什么。”
他把录音笔塞进苏晚晴的文件夹，低声道：“凌志远的人喜欢在谈判时说漏嘴，尤其是得意的时候。”
苏晚晴犹豫了下，最终点头。
凌辰从安全通道离开时，正好撞见几个穿凌氏工牌的人进电梯，为首的正是张特助，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笑。
走到大厦门口，阳光有些刺眼。
凌辰摸出手机，给老鬼的暗线发了条短信：“查澳门金沙酒店，找一个叫王强的客人。”
回复很快过来：“明白，今晚给消息。”
他抬头望向凌氏总部方向，那栋高楼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头自以为是的巨兽。
凌辰握紧拳头，指节泛白——王会计、空壳公司、伪造的公章……这些碎片正在拼凑，很快就能织成一张网。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凌志远最得意时，把这张网收紧。
街角咖啡馆里，两个黑夹克还在盯着苏氏大厦门口，浑然不知要找的人正坐在靠窗位置，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目光里藏着即将出鞘的锋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