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深入骨髓，仿佛有亿万只毒虫在啃噬神魂的剧痛。
顾长生意识回归的第一个瞬间，便被这股无休止的折磨所淹没。
他不是应该在虚空深处，与那天命之子决战，最终被九重天道气运碾碎，形神俱灭了吗？
神魂之力艰难地探出一丝，扫过这具破败不堪的躯体。
经脉寸断，五脏六腑浸泡在一种阴寒的剧毒之中，生机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最多，还有一年寿命。
他附身了。
附身在一个同名同姓的废柴赘婿身上。
“废柴爹，你醒啦？”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却又夹杂着一丝不耐烦的模仿。
顾长生艰难地转动眼球。
视线里，一个约莫五岁大的男童，正拿着一根枯黄的树枝，一下一下地戳着他的脸颊。
男童粉雕玉琢，眉眼间依稀能看到几分熟悉。
顾长生的神魂猛然一震。
他“看”到了。
在这男童的体内，一股磅礴的、本应纯粹无瑕的“天命气运”正在缓缓凝聚。
但这股气运的核心，却被一缕极度隐晦的、来自虚空法则的混沌气息所污染。
是它。
就是这股气息。
未来那个手持天道神剑，集结九州气运，将他这位虚空剑尊斩于剑下的天命主角，其气运的源头，就是眼前这个流着鼻涕的熊孩子。
顾凡。
他未来的仇人，这一世，竟是他的亲生儿子。
“废柴爹，你怎么不说话？”
树枝又戳了过来，带着一点力道。
轰！
万年剑尊的神魂深处，那股斩灭星辰、屠戮神佛的杀意骤然苏醒。
一瞬间，顾长生只想用最残酷的手段，将眼前这个未来的威胁彻底抹杀，以绝后患。
然而，这股杀意刚一涌动，他这具破败的肉身便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剧痛加倍袭来，让他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杀意如潮水般退去。
顾长生眼中的血色缓缓消散，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嘲弄。
天道……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让我重生，却给了我一具废物的身躯，一个仇人儿子，和一年倒数的生命。
你以为这样就能折磨我？
检测到宿主神魂与目标因果线重合……天命反派培育系统，绑定成功。
核心目标：将天命之子‘顾凡’，培养成颠覆天道秩序的终极反派。
脑海中，一道冰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响起。
顾长生微微一怔，随即，一丝极度森然的弧度在他干裂的嘴唇上勾起。
有意思。
斩杀主角失败，天道却送了我一个培育反派的系统。
这是要我……用天道的矛，去攻天道的盾？
那我就将计就计，把你选定的棋子，打造成一把刺向你心脏的最锋利的刀。
“吱呀——”房门被粗暴地推开，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混杂着高高在上的轻蔑，瞬间冲散了房间里弥漫的药味和霉味。
一个身穿华贵紫裙的美妇人走了进来，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厌恶，柳眉倒竖。
正是顾长生的“妻子”，顾家主母，顾雪。
“还没死？”
她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顾长生，眼神如同在看一只肮脏的蝼蚁。
“来人，把他拖出去，扔到后山喂妖兽。
省得留在这里，脏了顾家的地。”
美妇人身后，两名气息沉稳的侍卫应声上前，眼中毫无怜悯。
致命的危机瞬间降临。
顾长生眼神一凝。
他不能死。
至少现在不能。
“滚开。”
一声沙哑低沉的呵斥，从顾长生的喉咙里挤出。
声音不大，却蕴含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意志。
那两名正要动手的侍卫脚步一顿，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让他们浑身僵硬，竟无法再上前一步。
顾雪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这个废物，还敢……”她的话没能说完。
顾长生那双死寂的眼睛，缓缓转向她。
刹那间，一股远超凡俗的恐怖威压，从他孱弱的身体里一闪而逝。
那是属于化神期修士的神魂威压！
尽管只是一丝残余，却如同太古凶兽睁开了双眼。
顾雪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呼吸瞬间停滞，遍体生寒。
她身后的两名侍卫更是脸色惨白，握着刀柄的手不住地颤抖，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废人，而是一尊即将苏醒的远古神魔。
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因此而凝滞。
威压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长生不想，也不能过度消耗本就微弱的神魂。
“你……”顾雪惊魂未定，看向顾长生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恐惧。
刚才那是什么？
错觉吗？
不，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绝不是错觉！
“顾雪。”
顾长生平静地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
“你所修炼的《紫云心经》，每到月圆之夜，丹田处是否如万蚁噬心，灵力运转滞涩？”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顾雪的脑海中炸响。
她的脸色瞬间血色尽褪，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了半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骇。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
《紫云心经》是顾家的核心功法之一，但她修炼的却是残本，这个缺陷只有她自己和传功的老祖知晓。
每到月圆之夜，那种痛苦都让她生不如死。
这个废物……这个她眼中的蝼蚁，怎么可能知道？！
“你……你怎么知道？！”
她声音颤抖。
顾长生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用那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她，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
“那不是功法缺陷，是你体内有一条变异的寒冰灵脉，与紫云心经的火属性灵力天生相冲。
再过三年，寒气攻心，你不仅会修为尽废，还会全身瘫痪，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顾雪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彻底攫住了她的心脏。
顾长生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印证了她身体的感受。
她一首以为是功法问题，却从未想过是灵脉的缘故。
他不是废物！
他绝对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赘婿顾长生！
他到底是谁？！
“你想要什么？”
顾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了对方暴露这一切的目的。
“很简单。”
顾长生的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开始了他的第一笔交易。
“三株千年血参，一瓶紫金玉髓，还有一株凝魂草。
给我，我便帮你根治隐疾。”
他所说的，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灵药，足以让一个普通家族倾家荡产。
但对于执掌顾家大权的顾雪而言，却并非拿不出来。
用这些东西，换一个根除隐患、未来坦途的机会。
这笔买卖，她无法拒绝。
顾雪死死地盯着顾长生，仿佛要将他看穿。
半晌，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好，我给你。”
“但你若敢骗我……我从不骗将死之人。”
顾长生淡淡地打断了她。
顾雪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深深地看了顾长生一眼，带着满心的惊疑与骇然，领着两名侍卫匆匆离去。
房间内，再次恢复了死寂。
顾长生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愣在一旁，被刚才的气氛吓得不敢动弹的儿子，顾凡身上。
顾凡接触到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手中的树枝也掉在了地上。
这个爹，好像……不一样了。
“逆子。”
顾长生冰冷的声音响起。
“从今天起，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你的一切，都属于我。”
“听懂了吗？”
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父爱，只有如同看待一件物品般的审视与绝对的掌控欲。
顾凡被这眼神吓得小脸发白，嘴巴一扁，几乎要哭出来，却又不敢，只能用尽全身力气，点了一下头。
反派教育开启，黑化引导进度+1%冰冷的机械音，在顾长生脑海中悄然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