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垃圾场捡了一只男人回家,后来不想养了就把他丢了。多年后重逢,
他功成名就万众瞩目,我在角落里微笑捧场。酒过三巡,他冲来捏碎我的酒杯,
问我后悔了吗?后悔啊,我过得一点都不好。他脸上的笑消失了,一口咬在我的胳膊上,
十分凶狠。既然后悔,为什么不来找我?又不后悔了。他张嘴,又咬了我一口,
这次是嘴唇。1我从没想过会是我先提分手。潮湿闷热的出租屋。周叙白躺在我腿上,
笑意盈盈地和我说他拿到了a大的录取通知书。他说他要带着我离开沙城,去a市,
票已经买好了。他高中就和人一起做游戏,现在有公司看上,正派人在和他谈合作。
等拉到投资他计划先开个工作室,一边养我,一边读书,用不了多少年,
他就能让我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我耐心地听他讲话,静静地看着他俊秀的眉眼。
日子这么静,一切都在往上走,但我腻了。好一阵沉默后,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周叙白,
恭喜你。第二句话便是:我们分手吧。窗外艳阳高照,周叙白笑容僵在脸上。
他站起身,脸上只有茫然失措。姐姐,你在开玩笑吗?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既然决心分手,永不再见,就分得干干净净,不留遗憾。我冷漠道:不是你,是我,
我没空陪你开玩笑了,你有点穷,配不上我。我的青春就这么几年,
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说罢,我指了指旁边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你看,
你一点都不在意我,我已经收拾行李很多天了,你发现了吗?但我不怪你,
谁让你从小就没家。对,我也不想和孤儿成家。周叙白是孤儿,我了解他,
所以知道怎么刺他最狠。他的脸果然如我所料一点点惨白,我转身,他依旧死拽着我的手。
是我错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能没有你。不要这么傻。
我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轻描淡写着:有人愿意给我300万让我跟他,
你真心喜欢我的话,就放我去过好生活。听话。我摸摸他的头。门关了。
语言的力量真的很大,周叙白1米八几的个子,佝偻着身子在地上哭,像个可怜的老头。
我站在门口很绝情地和他说房租已经到期了,我没续,让他赶快去a市。提着箱子走路,
每走一步,身体都在发颤。2周叙白很听我的话。18岁那年,我把他勾到床上,他压着我,
又奶又带劲儿。要不是出了意外,我想和他缠绵到死。他读大学的学费生活费我通通负责,
就像我把他从垃圾站里带出来,供他读书一样。可现在,不行了。我刁上一根烟,
准备用打火机点燃时,被护士拦下来。小姑娘,讲点素质。差点忘了,我在医院。
我笑着看皱眉的护士:护士小姐,你说里面那老太太还能醒吗?不行,我给她氧气瓶拔了。
太费钱了。你和她有仇?那倒不是,她是我妈,特别恨我,我读小学她就不要我了,
可她却因为我成植物人了,有意思吧。你说她咋不死呢?
这老太太非要变成植物人折磨我,才舒服。护士眉头越皱越深,转头走了。对不起,
我是狗屎。我给了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下。脑子乱的时候,我就爱胡言乱语。没钱。
我跑到楼道,刁起没打火的烟,放在嘴边,手在打颤,一次都没放进去。
我庆幸自己和周叙白分手了,不然我害怕自己趴在他怀里哭。我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哭,
哪怕他是周叙白。帽子叔叔来找我了。电话打进来,先给我讲了个好消息。吴贵山落网了,
需要你来配合下。我丢下烟,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马上到。吴贵山是我继父,
差点杀了我妈。他把我妈砸在地上砍破头,落了一地的血,他提上裤子,跑了。3六月了,
沙城的天变幻莫测。来的时候还大太阳,现在开始下雨了。我没带伞。从警局出来,
一堆记者候着我,等着采访。看我的神情一个比一个可怜。一个两个都叫我受害者,
提了一堆刁钻的问题等着我答。摄像机架起来,闪光灯闪来闪去照的我眼睛疼,都想看我哭,
拍到我痛哭的样子。我闭上眼都知道这些孙子会怎么写。开头必是一女子,
用的一定是被字句,就像,“一女子从12岁起被继父欺辱,长达12年共计2092千次,
母亲知晓后——。”配图要是我失魂落魄的蹲在地上,
或者是影视片段里对准受害者的镜头混剪。我没她们那么可怜。不,我不可怜。我妈病了,
我去照顾她。那畜牲堵住我,说我妈病了履行不了夫妻义务,那就我替她。
他以为我还像小时候一样反抗不了他,我立刻抄起烟灰缸砸在他头上。他头破血流,
恼羞成怒,从厨房拿刀要砍我,我不怕他,砍死我他也要偿命。何况,我口袋里也有刀,
谁怕谁?都怪我妈。小时候我拽着她的裤腿,求她保护我时,她从没有护过我,
逼得我只能跑。这一次突然站在我这边要护着我了。打架的是我和那畜生,流血的却是我妈。
我原本还想着,畜牲掏出点钱,救救我妈,我也能谅解他一下。反正我妈醒过来,
一定还想和他一生一世,一定要他不要我。可继父是个穷光蛋,
不仅一分钱没有还欠了好多债,既然这样,蹲大牢吧。我戴上墨镜,
在警察局门口打电话报警。这群记者影响我生活了,什么狗屁的采访,我不需要。
你们管不管?不管我要杀人了。我需要钱,给我妈治病,不然我妈就死翘翘了。谁能给我?
警察赶跑了记者,让我回家去。4夜半,我站在病床旁,盯着我妈的侧颜发呆。
我试着下手了几次,我恨她,但不知道怎么,杀她我做不到。虽然我可以保证,
继父如果有天弄死她,我不会流一滴泪。隔壁床癌症晚期的姑娘好心提醒我。
不用这么折腾,***医药费欠缴好久了,再不交钱,医院就拔了。快睡吧。
钱钱钱,我突然想到,周叙白他欠我钱。他活到这么大,靠我养活。可他很听我的话,
我让他走,他消失的干干净净。算了,他身上能有几个钱呢。靠,为什么我不告诉他呢,
我妈的事,我的事,现在想开口也来不及。不后悔,绝不后悔。想来想去,
连幻想买房都要全款的我,跑去借贷了。下滑下滑,生活一路下滑,退到谷底,退无可退。
我又去陪酒了。不玩卖艺不卖身那一套,因为本来我也没什么才华。
酒吧老板给我编了个身份,985名校大学生,来这里勤工俭学。
点我的老板还问我是哪个大学,高考考了多少分。631。我说。老板掏出手机一查,
还挺巧,那个大学今年最低的录取分数线,就是631。他信了。
同行的小妹妹操着一口乡音说我太会编了,她说自己高考考了666,多吉利的数字啊,
但是没人信。没编,我高考就考了631,那年我也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可惜去不了。
我妈被我她老公打成植物人了。我得照顾她。我开始说起了自己的身世,父死母跑,
弟要读书。你刚才不还说你妈植物人吗?怎么又跟人跑了。小妹妹笑弯了腰。
老板拉着我走,他信我。到了床上他心疼我,验了货,再给我钱。我伸出舌头,真不行,
我有病,您看我的舌头,全是尖锐湿疣。我给您跳一段吧,脱衣舞。老板怒了,
扇了我几耳光。说好了卖身不卖艺,可惜,做不到。不给我钱,我就告诉你老婆。
我未成年,你犯法了。酒吧老板又带人打我一顿。我坐在我妈病床前,使劲掐她的虎口。
不醒,她真的不醒,她一点不心疼她闺女。前路白茫茫的,我什么都看不到。
不如一起去死吧。傻孩子,不会用医保啊。不会用医保会不会跑啊,你跑了,
这医院还能把你妈丢出去吗?拖着我妈去天台时,隔壁床死了女儿的女人叫住了我。
我把我妈往床上一丢,插好管,跑了。函授大专,自考本科,一行行一路路。
原来退无可退的时候,哪里都能前进。贷款的钱我攥在手里,没给我妈,
我给自己开了家小店,到处赔笑脸。一点点竟然也挤到上面的圈层—旁边,
吃人嚼剩下的残渣。稍有喘息后,跑到银行还钱,跑到医院还钱。谢谢他们,伺候我妈。
我妈死了,终于死了。回过神我往前看,竟然也只过了五年。周叙白大学毕业都一年了。
5五年时间,过的艰难的时候我一次都没想找周叙白。现在日子好了,我竟又想起他。
好歹是我养大的崽子。现在过的怎么样啊。听说他大学期间遇见一群伙伴。年轻有才的人,
一起创业开公司,短短几年内实现财富自由。我在八卦新闻上看到他的照片,
穿着修身的定制黑色,盯着镜头,目光狠辣,如淬了冰。他身边站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女明星,
女星笑的很甜。狗东西,过的这么好,还拧眉装深沉,还以为你被我丢了以后会恨女人呢。
算了,早不是我能够得上的人了。给妈妈找墓地,花了大价钱,雇人照看她五十年。
我的小公司已经找好了人接盘,这周签了合同,下周就能变更手续。吴贵山要出狱了,
一个畜牲缓刑又减刑。我有点怕他找我,得跑。至少沙城不能呆了。周叙白有钱了,
要来沙城投资,3000万。宣传上面说因为周叙白是孤儿,
小时候承了沙城人民的恩长大的,所以他现在来回馈家乡。狗屁的鬼话。
沙城大大小小的公司都能去,买家非要我和他也去看看,万一馅饼就砸在我们头上了呢。
这个馅饼我不想要,我有点想死。我开始随身带刀,想弄死吴贵山,又真的怕他。还是去了。
果然被安置在角落,我陪着买家喝酒,低胸礼服一直往下掉。我着急见钱,
买家喜欢见我这样。周叙白迎面撞上我,目不斜视,他换了套西装,还是帅。
我微微侧身避让,他走过去,身后呼啦啦的跟了一群人。那个女明星紧紧依偎着他,
照片很美,本人更美。果然是个成功企业家,一点不记恨我了,拿得起放得下。
我忍不住啧了一声。看来是没我们什么事,能拿到投资的企业都被内定了。
我看出来了,就离周叙白最近的那桌吧。靠,咱离他十万八千里,喝酒。
买家情绪低落,我端起酒瓶,陪他喝。酒瓶一点点见了低,我的脚步有些虚浮,
他虚虚的扶住我的腰,笑着在我耳边说去下一场。我知道他的意图,把我撂趴下,
他也知道我的意图,我今天带了合同,想他签字。都是桌上摆着的菜,就看谁能抢得过谁了。
我端起酒杯,将最后一点酒饮下,冲他妩媚的笑。那行,走吧。他来了兴致,
冒着热气的手抚摸我的指节,夸我手好看,又顺着指节一点点向下。嘭!
装着红酒的玻璃杯砸在我脚下,我瞪大眼,周叙白朝着我冲过来了。他推开触碰我的男人,
抢过我的酒杯。握力太大,酒杯在他手里四分五裂。血从他的手心划落,
他没有痛觉似的抬起我的下巴,明明脸上带着笑,目光却十分凶狠。像狗,恶狗。禾安,
离了我,你就过这样的生活?我曾梦到和周叙白重逢的时刻。我记得梦里他看我的眼睛。
猩红着带着恼怒,亦或是冷淡因为不在意,不管是哪一种,都让我下意识想跑。
但他眼里有心疼,让我鬼使神差的说出真心话。确实,这些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话说出口,我真的后悔了。丢人。周叙白的脸色变了,有些吓人,我转身跑,
撞在堆满酒水的桌面。红艳艳的酒水浇在我白色的裙摆上,霎时间变成枯褐色。
周叙白冲过来擒住我,困住我,很自然弯腰为我擦拭污渍。我愣愣地看着他,
围观的人被他的秘书遣散。这感觉不对。他一路拽着我,把我扯到空荡荡的房间,
终于凶相毕露,将我摔到床上,又倾身咬住我的肩膀,恶狗一样啃噬。一直到见了血,
我叫出声,他才松开口。他将脸埋在我的颈窝,口气依旧十分凶狠:既然后悔,
为什么不来找我?6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自那日和他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