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死得蹊跷。
那身行头,就算把他塞进棺材里三天了,想起来还是让人心里头硌得慌——一身戏台上才见得到的古装,褪了色的靛蓝缎子,绣着模糊不清的蟒纹,穿在他那枯瘦干瘪的身子上,空荡荡,像是套在了一捆干柴上。
脸上给涂了层厚厚的白粉,两坨胭脂红得扎眼,活像纸扎铺子里糊的童男童女。
他就那么直挺挺躺在堂屋的门板上,脚上蹬着一双黑布白底、簇新的老式布鞋,鞋尖怪异地朝上翘着。
可最扎眼的,是他那只紧攥着的右手。
拳头攥得死紧,指关节白得发青,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生生捏碎在掌心。
露在拳头外面的,是一枚铜钱,边缘都磨得发了亮,可中间却糊着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锈,像是干透了的血痂。
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气味在堂屋里弥漫,不是尸臭,倒像是陈年的灰尘混杂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冰冷的霉味,丝丝缕缕,钻进鼻孔里,直往脑仁里钻。
我,陈青石,刚从省城回来不过三天。
在城里读了几年新式学堂,满脑子都是“赛先生”和“德先生”,笃信科学能驱散一切愚昧的黑暗。
可眼前这景象,像一盆冰冷刺骨的井水,把我那点可怜的现代知识浇得透心凉。
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往上爬,手脚冰凉。
我爹陈老倌,老实巴交了一辈子的乡下更夫,怎么会穿着这么一身邪门的玩意儿咽气?
他手里死死攥着的,又是什么鬼东西?
“青石啊,别杵着了,”堂叔公拄着拐杖,声音又干又涩,像是砂纸在磨木头,“该……该给你爹净身换老衣了。
这……这身戏袍子,得脱下来,不吉利,太不吉利了……”他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惧,说话时嘴唇都在哆嗦。
我喉咙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
几个本家的叔伯围了上来,脸上都带着同样的惶惑和不安,动作僵硬地开始解那件古怪戏袍的盘扣。
靛蓝的缎子又冷又硬,触手滑腻,带着一股地下深处的阴寒。
刚解开最上面一颗扣子,我爹那只紧攥的右手,猛地抽搐了一下!
“啊!”
离得最近的堂叔公吓得怪叫一声,踉跄着往后猛退,差点一***坐在地上。
所有人都像被冻住了一样,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