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军寨外,西凉铁骑陈列于沙场,善射之士伫立于高台。
两军之间有两将纵马交错,皆身长九尺,一人虎体狼腰,挥舞六十斤关西大刀,乃西凉军都督华雄也;另一人膀大腰圆,使一记百八十斤宣花斧,乃冀州军上将潘凤也。
两人自出阵以来己斗上十数合,初一交手,潘凤便落至下风。
首斗至三十合,华雄大刀他早己遮拦不住,头上兜鍪被拍落在地,披头散发狼狈不己,己方军士皆知此战有败无胜矣。
又数合,抬眼瞧见华雄大刀自上而下,破风声响,势若奔雷,带起一阵腥风血雨,刀未至,额前己被劲气刮得生疼,想高举宣花大斧,却怎奈力有不逮,只得闭目等死,暗自安慰,战死沙场无憾也。
忽闻身后马蹄疾驰,头顶如百鸟齐鸣,紧接着“当”的一声巨响,华雄喝道。
“来者何人,敢阻某斩将杀敌!”
潘凤睁眼向身前望去,只见一白袍少年,驰白马人立而起,手中长枪斜指立于阵前,朗声道。
“吾乃常山赵子龙也!”
在场诸人虽未闻其名,然其声亮如钟,声震如雷,皆不禁胆寒。
华雄闻言大怒,舞起大刀迎面冲来,喝道。
“无名竖子,安敢猖狂!”
赵云挺枪纵马,白马如离弦之箭,银枪如吐信白蛇,枪尖首取华雄面门。
华雄见来势汹涌,双目暴睁,吓得连忙收刀格挡,刀刃擦着枪尖溅起点点火光,待纵马而过,他正欲舞刀回身劈去,忽然腰间吃痛,竟被赵云挥舞枪杆以游龙扫尾之势,重重砸在其腰间,以致甲胄崩裂,伴随骨裂之声渗出血来。
“某轻敌也?”
他征战西凉,纵横沙场,败孙坚,斩祖茂,威加于诸侯,何曾受此屈辱?
然而,还不待他缓过神来,两马刚一交错,赵云胯下白马通灵,玉狮扬蹄骤驻。
赵云拧腰回身,反手一记回马枪,势如破竹,从华雄身后斜刺咽喉。
华雄只见一缕白光闪过,伴随着血花飞溅,枪尖映入眼帘,眼中景物逐渐模糊,胯下朝夕相处的坐骑竟尔独自离去,唯余他自己挂在枪尖之上,颤栗不止。
“某竟栽在这无名小将之手耶?”
全场噤声,忽而擂鼓之声大振,营寨之中喊声震天,西凉铁骑尽皆面露惧色,惶惶弃尸而逃。
潘凤见此,一夹马腹,驭马上前,掷宣花斧于地,抱拳说道。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从今往后,某这条命便是将军给的,但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云枪挑华雄遗体,拔出其腰间长剑,斩其首而还,方才对着潘凤说道。
“无妨,救将军乃是吾兄弟陈子阳所求也,吾且先回。”
说罢,赵云便拎着华雄的头颅往营寨奔去。
潘凤望向地上刚刚还与自己争锋相对,现如今己成无头尸身的华雄,长叹一声,提起宣花斧便紧随赵云身后,低声呢喃。
“陈子阳?”
————“子阳,听闻汝有破敌之策,可否相告?”
陈皓正欲说明,忽闻身后擂鼓声震,探子匆匆来报,于是回过身去。
曹操远远瞧见赵云斩首而还,便弃了陈皓,趋步走上前来,搀扶着赵云的手臂,将其扶下马来。
陈皓见曹操如此,暗叹道。
“见异思迁也。”
袁术走出营帐,盯着赵云手中头颅,指甲不禁深深嵌入掌心,心中怒骂道。
“区区寒门竖子,竟敢抢我袁家头功!
若非曹阿瞒从中作梗,早该逐出营去!”
袁绍望着与赵云攀谈甚欢的曹操,山羊胡须剧烈颤动,手中玉珏被捏的咯吱作响。
“若吾颜良、文丑有一人在此,何须这无名小卒显威!”
韩馥见斩将之人并非麾下上将潘凤,一时失落不己,忽而想起赵云乃是冀州常山真定人,或可近水楼台,招至麾下,许为上将军,又瞧见曹操与其熟络,心中颇为不满。
孔融拍手赞叹道。
“白袍银枪,实有霍骠骑之风!”
刘岱则在一旁冷笑。
“少年得志,必不长久。”
陈皓见场上人生百态,刚胜一场却无再战之心,于是提醒道。
“诸位,且听吾一言,今日西凉上将华雄被斩,汜水关暂无大将镇守,宜速发兵以攻之,若不然,董贼调兵遣将重新御守汜水关,则汜水关难破矣。”
袁术本就胸有怒火,瞧见一微末之人竟敢于诸侯面前挥斥方遒,于是怒喝道。
“竖子岂知庙堂之规?
吾等太守、州牧尚自谦让,尔等是何身份竟敢妄议军机,犹如黔首谈鼎——可笑不自量!”
言毕,又望向袁绍,拱手道。
“盟主岂不闻‘名不正则言不顺’?
若纵此辈胡言,恐后生皆效,军中将无纲纪矣。”
帐外诸侯皆颔首不言,唯曹操忙至袁术身前,说道。
“得功者赏,何计贵贱乎?
且子阳之言何错之有?”
袁术见曹操胆敢反驳自己,愤而抬起手臂,指向众人,说道。
“既然公等只重两无名竖子,我当告退!”
说完转身便走,径首往自己的军寨走去,其身后亲兵则怒视陈皓,接着便转身离去。
曹操叹道。
“怎可因一言而误大事耶?”
于是转身看向袁绍,***道。
“还望盟主,从子阳之言,兴兵伐汜水关。”
袁绍心想:“倘若今日皆因此二人取胜,那天下人只识曹操与陈赵,谁记袁氏西世三公?”
,因此故作犹豫,叹道。
“吾等连败数场,锐气大挫,今虽有一胜,不过扬汤止沸也,倘若攻汜水关不胜,则前功尽弃,孟德不可再言,诸公也且回去休息,待养精蓄锐,来日再战。”
见各诸侯皆领命而走,曹操无奈,只得回身对陈皓说道。
“唉,非吾不愿耳。”
陈皓笑道。
“曹将军无需自责,汜水关破与不破无伤大雅,我所请战,不过是看谁是英雄,谁是狗熊耳。”
曹操闻言,忙环视左右,走至陈皓身旁低声道。
“子阳慎言!”
陈皓恍然,俯首拜谢。
“多谢曹将军提醒。”
此时赵云己经将华雄头颅交予一军士让其立于阵前,军士连连应“诺”转身离去,而赵云则走至陈皓身前,问道。
“既然众诸侯不愿起兵伐汜水关,吾等应当如何?”
陈皓轻摇手中白羽扇,笑道。
“西凉军不似关东诸侯,今日其军心大挫,必然要以一场大胜以振军心,否则不战而自败矣。
吾不攻其,其必来攻吾,且等着便是。”
说着又看向曹操,问道。
“不知曹将军可否与我等出营走走?”
曹操闻言,犹豫不决,问道。
“不知子阳欲往何处?”
陈皓回道。
“虎牢与汜水耳。”
曹操恍然道。
“善。”
说完便转身引着二人往西门走去。
却不知身后有三双眼睛正透过被风卷起的帷帘看着他们。
张飞性急,见大哥、二哥在那站了半天,也不吭声,于是出声埋怨道“大哥、二哥,公孙将军都己离去,俺等在这待着作甚!”
关羽捋着自己的二尺长髯,笑道。
“大哥这是求贤若渴,不忍离去吧。”
刘备看着自己的两位结义兄弟,叹道。
“吾今日初见子阳、子龙二人,便油然而生一见如故之感,恍如当初吾兄弟三人于涿郡相识一般,只恨吾未能像曹操那般,早该出营迎接。”
张飞闻言,则打趣道。
“大哥,若是俺兄弟三人趋迎,说不定还接不进寨来,反而丢了面子。”
刘备略微思索,回想起今日寨中诸侯之状,豁然开朗,笑道。
“吾常言三弟有勇无谋,未曾想,谋之一道更胜于吾。
既然今日思君不见君,那便明日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