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徐婉茵就被一瓢冷水泼醒。
"死丫头,装什么千金小姐?
"王金花叉着腰,唾沫星子全溅到了徐婉茵脸上,"周家应了你的条件,今儿晌午就来接亲!
"徐婉茵抹了把脸上的水,指节攥得发白。
她昨晚翻遍了那本日记,原主父亲的字迹潦草又急促:"淑琴留下的账本必须藏好……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情者……"可账本在哪儿?
"发什么愣?
"王金花甩过来一件褪色的红褂子,"换上!
周家说了,不要嫁妆,人过去就成。
"粗布褂子上还沾着陈年的油渍,徐婉茵拎着它,忽然笑了:"大伯母,我爹留下的那口樟木箱子呢?
"王金花脸色骤变:"早烧了!
晦气东西!
"火盆里的灰烬明明是新鲜的。
徐婉茵盯着灶房角落那堆焦黑的木片,忽然瞥见半片没烧完的纸角——是账本!
她刚想靠近,外头突然响起自行车铃铛声。
"周家来人了!
"徐玉兰慌慌张张冲进来,嘴唇煞白,"妹、妹妹……"她哆哆嗦嗦塞过来一把生锈的剪刀,"藏鞋底,防身用……"徐婉茵捏了捏姐姐冰凉的手,把剪刀推回去:"用不着。
"她扯下头上的红绳,三两下把长发挽成个利落的髻,"姐,你帮我找找爹的旧怀表。
"院门"吱呀"一声被踹开。
徐婉茵抬头,看见逆光里站着个高大的身影。
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黑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狰狞的刀疤。
他没戴红花也没推自行车,就拎着个脏兮兮的布兜,活像个来收债的。
"徐婉茵?
"周肆的声音像砂纸磨过般粗粝。
满院子看热闹的邻居瞬间安静如鸡。
王金花挤出个笑:"周家侄子,这就是我们茵丫头,勤快着呢——""行了。
"周肆从布兜里掏出个东西扔过来,"换上。
"那是一件男式工装外套,肘部打着补丁,却洗得干干净净。
徐婉茵接住的瞬间,摸到内袋里有个硬物——是半块玉佩!
和她脖子上挂的一模一样!
"我***死人衣服。
"她故意高声说,果然看见周肆眼神一厉。
男人两步跨到她跟前,带着股血腥味的阴影笼罩下来:"小村姑,你爹没教过你,乱说话会咬断舌头?
"徐婉茵仰头首视他:"我爹只教过我,拿人东西要付出代价。
"她压低声音,"比如……帮人洗白案底?
"周肆瞳孔骤缩。
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看热闹的人群顿时炸了锅:"公安来抓人了!
"徐婉茵趁机拽着周肆往柴房退,反手亮出那页没烧完的账本:"1976年冬,知青点失踪的五百斤粮票——周淑琴是被冤枉的,对不对?
"柴房的门在背后"砰"地关上。
周肆一把掐住她脖子按在墙上,声音冷得掉冰碴:"谁派你来的?
"徐婉茵艰难地勾起嘴角:"你娘……留了样东西在徐家……"她突然摸向周肆后腰,"比如这个?
"男人猛地松开她。
徐婉茵手里多了把匕首——正是昨晚黑影别在后腰的那把。
刀柄上刻着个"琴"字,己经被摩挲得发亮。
警笛声越来越近。
周肆突然扯开她衣领,拽出那半枚染血的玉佩:"今晚八点,芦苇荡。
"他咬破手指在玉佩上按了个血指印,"敢耍花样,老子让你姐代替你躺棺材。
"院外传来徐建国的惨叫:"公安同志!
我们可都是良民啊!
"周肆翻窗消失前,徐婉茵突然喊:"等等!
"她扯下红头绳扔过去,"系手上,避邪。
"男人愣了下,竟真把那条褪色的红绳缠在了刀疤狰狞的手腕上。
徐婉茵摸着脖子上的掐痕,听见王金花在院里尖叫:"徐婉茵!
你给我滚出来!
公安要搜——"话音戛然而止。
她推开门,看见穿绿制服的公安正给徐建国戴手铐。
带队的黑脸警官举着个塑料袋,里面赫然是那本失踪的账本。
"徐婉茵同志?
"警官审视着她,"有人举报你父亲生前参与投机倒把,请配合调查。
"人群最后,徐玉兰拼命摇头,用口型说:"怀表……灶膛……"徐婉茵突然笑了。
她慢慢举起双手,露出腕间那道陈年疤痕——和原主父亲日记里写的一模一样:"公安同志,我要举报徐建国1978年私吞知青返城安置费……"她话没说完,突然看见黑脸警官的制服口袋里,露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扎麻花辫的姑娘在照片上微笑,胸前别着枚熟悉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