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官凌月,镇南王上官宏唯一的嫡女。生来便是天之骄女,是大周最耀眼的一轮明月。
父王权倾朝野,母妃出身五姓七望之首的博陵崔氏,就连当今圣上,
见了我都要笑呵呵地赏下一盘他最爱的御膳糕点。京城是我的猎场,规矩是我的玩物。
我将所有人的敬畏踩在脚下,唯独在一个男人面前,收敛了所有锋芒。那个男人,
是当朝太傅之子,素有玉面郎君之称的顾千帆。我爱他,爱到痴狂。为了他一句“凌月,
你若能安静些,便更美了”,我便卸下红妆,藏起马鞭,学着那些闺秀们抚琴作画,
焚香点茶。我为他收集天下孤本,只为博他一笑。我为他挡下政敌的暗箭,不惜以身为饵。
我将一颗真心剖开,鲜血淋漓地捧到他面前,以为终能换来他的垂怜。我以为,我的爱,
能融化他那座冰山。直到父王生辰那晚,
我满心欢喜地带着寻来的前朝剑圣遗物——一柄削铁如泥的“流光”宝刃,
兴冲冲地赶去他的书房,想给他一个惊喜。书房的窗纸,映出两个交叠的人影。
一个是顾千帆。另一个,是他那位红颜知己,吏部尚书家的千金,林婉儿。
林婉儿的声音柔媚入骨,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千帆哥哥,你还要忍那个草包郡主到何时?
我瞧见她那张扬跋扈的脸,就心烦。”我僵在原地,血液寸寸冰封。然后,
我听到了顾千帆那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此刻却像淬了毒的利刃,一刀刀剜着我的心。
“快了。”他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与不屑。“婉儿,再忍忍。上官宏老谋深算,
但他那个女儿,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她对我言听计从,
是我安插在镇南王府最好的一颗棋子。”“待我拿到镇南王私通外敌的兵防图,
便是那老匹夫的死期。届时,这天下,便是我顾家的天下。
”“至于上官凌月……”他顿了顿,声音里的寒意几乎要穿透窗纸,
“一个失去了价值的玩物,是死是活,全凭你处置。”“真的吗?”林婉儿惊喜地问。
“我何时骗过你?”轰——我脑中炸开一片惊雷,世界只剩下死寂的白。
手中的“流光”宝刃,“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书房里的声音戛然而止。门,被猛地拉开。
顾千帆和林婉儿站在门口,看着我惨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但更多的是被撞破后的冷漠与残忍。原来,我所以为的爱情,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
我的深情,我的付出,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方便他行事的工具。我,上官凌月,
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1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我只是弯下腰,缓缓捡起那柄“流光”,
然后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千帆哥哥,我……我是来给你送礼物的。
”我的声音在发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顾千帆的眼神变了又变,
最终定格为一种高高在上的审视。他或许在判断,我听到了多少。“郡主,夜深了,
你不该在这里。”他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疏离。林婉儿则依偎在他怀里,用胜利者的姿态,
轻蔑地瞥了我一眼。那一刻,我心中所有的爱意,尽数化为刺骨的寒冰。但我不能倒下。
父王还在府中,镇南王府几十年的基业还在。我强压下翻涌的恨意,将“流光”连同剑鞘,
重新递到他面前。“这是……我为你寻来的。生辰……快乐。”说完,我逃也似的转身跑开,
狼狈得像一只丧家之犬。我听见身后传来林婉儿的娇笑:“你看她那副样子,真是可怜。
”是啊,真可怜。回到王府,我一夜未眠。次日,便是父王的寿宴。
我换上了此生最华丽的一套宫装,将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宴会上,我依旧是那个骄纵任性的小郡主。我对前来祝寿的顾千帆笑得灿烂,
亲手为他斟满一杯酒。“千帆哥哥,昨日是我失态了,你不要生气。”他看着我,
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但还是接过了酒杯。“郡主言重了。”我看着他将酒一饮而尽,
嘴角的笑意愈发浓烈。就在此时,宫里的禁军统领带着圣旨,如潮水般涌入王府。
“镇南王上官宏接旨!”父王皱眉上前。禁军统领展开圣旨,声如洪钟:“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镇南王上官宏拥兵自重,私通外敌,意图谋反,证据确凿!着即刻剥去王爵,
打入天牢,听候发落!镇南王府一干人等,全部收押!钦此!”父王脸色大变:“一派胡言!
敢问证据何在!”禁军统领冷笑一声,目光扫向顾千帆:“顾公子,请吧。
”顾千帆缓缓走出,手中捧着的,正是我昨日送他的那柄“流光”宝刃。他抽出剑刃,
剑身上,竟用特殊药水刻着一幅清晰的边境兵防图!而在剑鞘的夹层里,一封模仿父王笔迹,
与外敌联络的“密信”,赫然在目!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我终于明白,
他昨日为何没有当场杀我灭口。因为,他需要我,亲手将这证据,送到他手上。
由我这个镇南王府最疼爱的女儿送出的东西,才最不会引人怀疑!好一招借刀杀人!
好一个顾千帆!父王被戴上枷锁,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失望。我张了张嘴,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王府被查抄,众人被押解之际,皇后娘娘的懿旨也到了。
“镇南王女上官凌月,心肠歹毒,助父为虐,念其年幼无知,免其死罪。特贬为庶人,
流放至皇陵,为先帝守灵三年,以儆效尤!”宣旨的太监,是皇后身边最得宠的李公公。
他走到我面前,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郡主,不,庶人上官凌月,
皇后娘娘让杂家给你带句话——”“她说,你千不该,万不该,痴心妄想,
去碰不属于你的东西。”我猛地抬头。皇后……我懂了。顾千帆的背后,是皇后。而我,
和整个镇南王府,都成了他们权斗的牺牲品。我被押上囚车,在全京城百姓的唾骂和指点中,
缓缓驶向那座活死人墓。囚车经过太傅府时,我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千帆和林婉儿。
林婉儿依偎在他怀中,对我露出了一个无声的口型。——“蠢货。”我死死地盯着顾千帆,
想从他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的愧疚。没有。只有冰冷的漠然,和……一丝如释重负。我闭上眼,
将这一幕,深深地刻进了骨髓里。囚车驶向皇陵,上官凌月的命运似乎已成定局。2皇陵,
大周的禁地。阴森,潮湿,终年不见天日。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尘埃和香烛燃尽的味道。
我被关在一间狭小的石室里,每日的食物,是馊掉的馒头和一碗浑浊的冷水。
守陵的太监和侍卫,将折磨我当成唯一的乐趣。他们用最污秽的言语辱骂我,
用冰冷的镣铐锁住我的手脚。我从天之骄女,变成了连蝼蚁都不如的存在。
我像一头受伤的孤狼,默默地舔舐着伤口,将所有的恨意和屈辱,都吞进肚子里,
发酵成最毒的酒。一个月后,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来了。是林婉儿。她穿着一身华贵的锦衣,
珠翠环绕,与这阴森的皇陵格格不入。她身后跟着的,是顾千帆。他瘦了些,
但依旧丰神俊朗。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林婉儿拉住了衣袖。
林婉儿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在看一只肮脏的臭虫。“上官凌月,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可怜。”她用绣着金丝的手帕,掩住口鼻,满脸的嫌恶。
“你知道吗?千帆哥哥马上就要向我家提亲了。等我们大婚后,他就会向陛下求情,
让你一辈子烂在这里,永世不得翻身。”我抬起头,布满污垢的脸上,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是吗?”我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那你要看好了。
”“看好我是怎么从地狱里爬出去,然后,把你们一个个,都亲手拖下来的。
”林婉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就凭你?
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阶下囚?”她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递到我面前。
“看在你曾经那么爱慕千帆哥哥的份上,我给你一个痛快吧。这是鹤顶红,喝下去,
一了百了,免得在这里受罪。”顾千帆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婉儿,够了!”“怎么?
你心疼了?”林婉儿冷冷地看着他,“你忘了她父亲是怎么死的?你忘了我们的大业了?
”顾千帆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哀莫大于心死。我看着他,忽然笑了。我接过那瓶毒药,对着他,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腹中立刻传来绞痛。我看着他惊愕的脸,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一字一句地说道:“顾千帆,我上官凌月,在此立誓。”“若有来生,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我必将你所珍视的一切,都一一夺走,让你尝尽众叛亲离,
生不如死的滋味!”“我……在地狱里,等你!”鲜血从我口中涌出,我的视线开始模糊。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我看到顾千帆冲了过来,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惶与恐惧。
他想救我。可惜,太晚了。黑暗,将我彻底吞噬。3我以为我会死。但当我再次睁开眼时,
看到的却不是阴曹地府,而是一顶素雅的青色纱帐。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药香。
一个温润的男声在我耳边响起。“你醒了?”我挣扎着坐起身,看到了一个坐在床边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玄色长袍,面容俊秀,气质沉静,一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悉一切。“你是谁?
我……我不是已经……”“你喝下的,不是鹤顶红。”男人淡淡地说道,
“那只是会让你陷入假死状态的龟息散。真正的毒,在你每日的饭菜里。”我心中一凛。
“是皇后?”“是。”男人点了点头,“她不希望你活着离开皇陵。”“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警惕地看着他。男人为我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我手中:“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他缓缓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大周七皇子,萧煜。一个被所有人遗忘的皇子。他的母妃,
曾是皇后最大的竞争对手,后因谋害太子,被打入冷宫,郁郁而终。萧煜也因此被送往皇寺,
名为祈福,实为软禁。“顾千帆,是皇后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他扳倒你父亲,
是为了给皇后一系的人铺路。而你的死,则是为了彻底断绝镇南王府东山再起的可能。
”萧煜看着我,目光灼灼:“上官凌月,你想报仇吗?”“想。”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眼中燃起复仇的火焰。“很好。”萧煜满意地点了点头,“从今天起,世上再无上官凌月。
”“你将是我手中,最神秘,也最致命的影子。”“我为你提供所有你需要的东西——金钱,
人脉,情报。”“而你,要成为我刺向敌人心脏的利刃。”“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他顿了顿,拿起桌上的一枚黑色棋子。“叫我弈者。”“那你呢?”我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