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无形是被厨房的摔碗声吵醒的。
晨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在床尾织出一道细碎的金线。
她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听见母亲在客厅里用大声的吼道:是谁昨天把碗放在灶台边上的!?
一个个怎么都这么懒洗完的碗顺手放在碗柜里收好不行吗……”拖鞋刚套上脚,就看见母亲扶着腰靠在门框上,弟弟这个时候听到母亲的骂声不敢出房门,而父亲此时也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我去收拾”艾无形环视了一圈杂乱不堪的客厅就绕过母亲走向了厨房,瓷砖上躺着几片碎瓷,碎瓷上面还有几滴残留的水珠被从窗户散落进来的阳光照的闪闪发亮。
她蹲下身捡碎片,小心翼翼的不让碎瓷伤到自己但是自己的指尖还是被毛边划出血丝,母亲在身后轻叹:"慢点儿,别伤着自己。
"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心疼却始终没有靠近半步。
这让艾无形想起高一那年暑假的某一天,那天她没去***在家休息,等到了饭点给家里人做饭她在炒菜的时候不小心把油溅到了自己右手腕上烫出了半个大拇指长一个小拇指头宽的泡,她去找父亲,而父亲跟爷爷在聊天父亲看看艾无形的烫出的水泡抽空看回了她一句活该,艾无形没说过只是默默回到厨房去继续做菜,到晚上母亲下班回来后艾无形主动凑了上去让母亲发现自己烫出的的水泡,母亲只是先发出恰到好处的惊呼声,跟她来了一句不要抠破水泡就回房间玩手机了。
吃过早饭后,没多久艾无形就收到了自己几年未曾联系的发小的消息他发消息说ta隔壁文创园新开了家工作室叫“玄雨插画“缺人手叫她去试试,他还跟艾无形说叫她面试放心这是他父亲找熟人给她介绍的。
看到这个消息艾无形心中感慨万分,自己工作的事情没想到几年未联系的发小会如此重视。
艾无形去打印店打印自己的画稿集,打印机吐出的画稿上是去年市赛获奖的《梧桐下的隙光》,画里正在晨光里舒展叶片,那是她照着图书馆前的梧桐树画的,树干上藏着无数细小的眼睛。
文创园的玻璃门映出艾无形洗得发白的帆布包,她数着走廊里挂着的商业插画,很快艾无形就走到了那家工作室。
接待她的是个扎着脏辫的男生,一边翻作品集一边说:“颜伯伯介绍过来的人确实不错。”
脏辫男生翻到她在校赛获奖的《苔藓记事》时,指尖在苔藓攀附老墙的细节上顿了顿:"我们接的大多是文创产品插画,需要这种带着呼吸感的笔触。
"他抽出一张合同,底薪不高,但项目提成可观,"试用期三个月,介意从画文创书签开始吗?
"艾无形签完了合同这个男生说自己叫陈野是工作室的创始人也是艾无形的老板。
走出了工作室,艾无形路过一家便利店便利店的玻璃在阳光下泛着蓝光,艾无形盯着自己映在上面的倒影,突然想起陈野说的"呼吸感"。
她曾在无数个练画的深夜里画苔藓,看它们在墙角缝隙里一点点漫出绿意,就像此刻她攥紧的合同,边角虽然毛糙,却实实在在地躺在掌心。
第一份正式工作是给本地老字号酱菜厂画包装插画。
艾无形蹲在酱菜坛子前写生时,闻到了父亲衬衫上常有的、陈旧的酱菜味——他总说"麻将馆的饭难吃",却每天揣着酱菜馒头去打牌。
画布上的腌黄瓜刚勾出轮廓,母亲的电话就来了:"你堂叔的朋友从国外回来,今晚一起吃饭,别穿得像个画画的叫花子。
"艾无形听到母亲的提醒才想到那个只比自己大了七岁的堂叔,她在心里想着确实跟堂叔有几年没见了这次见面就当作是亲戚间的往来吧。
餐厅吊灯在母亲的金镯子上折射出七彩光斑,堂叔的朋友一首在讲留学见闻,刀叉碰在瓷盘上发出清脆的响。
"听说你在画插画?
"他切牛排的动作顿了顿,"我妈说你小时候拿过奖,不过这种工作不稳定,还是考个公务员好。
"艾无形盯着他袖口的袖扣,突然想起陈野工作室里随意堆在地上的画稿,每一张都带着未干的颜料痕迹,像活着的生命。
回家路上,母亲的高跟鞋声在楼道里格外响亮:"多好的小伙子,年薪三十万,你板着脸干什么?
"她按住艾无形的肩膀,指甲掐进锁骨,"你看看你现在,住在十几平的卧室,画那些没人要的苔藓,这就是你想要的?
"电梯镜面映出母女俩的倒影,母亲的假发片歪了半寸,艾无形突然发现,自己己经比母亲高出半个头了。
深夜的书桌前,艾无形给酱菜包装画最后一层阴影。
台灯罩上还留着弟弟用马克笔涂的歪扭图案,她却觉得这样的残缺比完美更真实。
手机弹出陈野的消息:"甲方很喜欢你画的苔藓纹路,说像老酱菜坛子上的岁月痕迹。
"附上一个转账截图,是提前支给她的稿费。
父亲的钥匙在门锁里转动时,艾无形正在给《苔藓记事》系列画新的篇章:攀附在麻将筹码上的苔藓,叶片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客厅传来硬币落地的声响,接着是母亲压抑的咒骂:"又输了?
你闺女的稿费都被你..."话尾突然掐断,换成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艾无形放下画笔,摸了摸抽屉里的存折——那是她新办的,密码不再是母亲的生日。
窗外的梧桐树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她想起陈野说过的话:"苔藓是最聪明的植物,它们不需要大树庇护,只要一点缝隙就能活。
"指尖划过画纸上的苔痕,她突然明白,有些成长不是拔节而起的疼痛,而是像苔藓一样,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慢慢漫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试用期结束那天,艾无形收到了正式合同。
陈野把她的《梧桐下的隙光》印成了工作室的明信片,放在前台免费赠送。
艾无形在工作室里给母亲发了条消息:"今晚加班,不回家吃饭。
"没有秒回的催促,没有假装的关心,只有窗外的街灯,照亮了明信片上那棵正在隙光里舒展的梧桐树。
凌晨三点,艾无形在画本上写下新的标题:《苔生》。
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像极了苔藓在月光下生长的轻响。
这一晚,艾家的餐桌上依旧摆着西副碗筷,母亲对着她的空位说:"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
"父亲却盯着手机麻将界面头也不抬:"随她去,画画能赚几个钱,迟早要回来。
"而此刻的艾无形,正盯着电脑屏幕上刚完成的酱菜包装插画。
画面右下角,一丛微小的苔藓正从坛口的裂缝里探出头来,在深褐色的酱菜背景上,泛着几乎看不见的、却确凿存在的绿意。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就像窗外的梧桐树,总会在某片叶子的缝隙里,让阳光找到照进来的路。
文创园的秋阳斜斜切过玻璃幕墙时,艾无形正在给”老字号酱菜系列“画最后一幅封底插画。
画布上,腌萝卜的褶皱间蜿蜒着细如发丝的苔痕,笔尖刚蘸上橄榄绿,楼梯间突然传来皮鞋踏在台阶上的声响,混着几句低沉的交谈:“陈野你小子,总爱跟商业规则对着干,偏偏能挖到金子。”
她抬头看见男人站在工作室门口,深灰西装熨帖得几乎没有褶皱,左手腕上的腕表低调得像是哑光的夜色。
陈野跟在后面笑骂:“丁玄之你少装,要不是你姐看上周芷若那幅《隙生》,你会绕远路来我这破工作室?”
男人的目光正落在墙上挂着的《梧桐下的隙光》,听见这话忽然转身,镜片后的眼睛掠过艾无形搁在调色盘上的手:“这姑娘画的苔藓,让我想起老巷口的酱菜坛子——时间越久,越有味道。”
他伸手递出名片,“丁玄之雨菲艺术文化公司的投资人,我们在筹备本土匠人纪录片,有兴趣可以来试试。”
第一次正式合作是在城南老酱菜厂。
艾无形蹲在潮湿的发酵车间里,鼻尖萦绕着咸涩的酱香,画布上的陶坛阴影总画得过重。
沈砚礼的皮鞋尖轻轻点在她画架旁,递来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五十年代的酱菜坛子,釉面裂纹里长着的苔,比现在的更倔强。”
他的手指划过照片上斑驳的坛口,袖口掠过她的肩发:“商业插画不是复刻现实,是让看的人想起自己掌心的温度。”
艾无形忽然发现,他说话时像在对着空气里的某个点,声音里带着经年累月与文字、画面打交道的沉淀,“你家的弟弟妹妹是不是总把喜欢的东***在床底?
就像你画的苔藓,总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
艾无形反问丁玄之说道“你作为一个商业投资人似乎很懂绘画?”
定玄之淡淡的回道“谈不上懂不懂,只是在自家大姐的影响下稍微了解一点罢了。”
深秋的匠人论坛上,丁玄之带她去见甲方。
电梯里,他忽然按住她要按楼层的手:“等会别说话,先观察对方秘书的胸牌——雨菲文化的合作方,百分之七十会把职位缩写印在名字后面,这代表他们需要存在感。”
电梯镜面映出他领带夹上的鲸骨纹路,“但你不一样,你的画己经在说话。”
甲方会议室的水晶灯晃得人甲方会议室的水晶灯晃得人睁不开眼,总监盯着艾无形的作品集冷笑:“大学生的灵气是不错,可惜不懂市场——谁会买长着苔藓的酱菜包装?”
丁玄之替她接过话头,指尖敲在《苔藓记事》系列上:“上个月,某奢侈品品牌用枯木苔藓做主题,新品销售额涨了37%。”
他转头对艾无形笑,“不过他们的苔藓没你的鲜活,像标本,而你的像在呼吸。”
散会后,丁玄之递来温热的美式:“记住,当对方用数据否定你的时候,就用更锋利的数据反击——但你的武器,永远该是你的画。”
他的车停在文创园后巷,尾灯光晕里,艾无形看见他后备箱里堆着各种版本的《植物志》,最上面那本扉页写着“赠丁礼: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落款是陈野的涂鸦。
母亲的电话在深夜响起,带着抑制的哭腔:“你爸打麻将跟人吵架,把人打进医院了……”艾无形捏着手机的手发抖,颜料在画纸上晕开一团脏色。
凌晨三点,她蹲在便利店门口啃饭团,丁玄之的车突然停在面前。
他下车走到她的面前递出的纸袋里装着创可贴和暖宝宝:“陈野说你总在画稿上蹭破指尖。”
车内暖气裹着雪松香水味,丁玄之翻着她落在副驾的速写本,停在最新一页:父亲的麻将筹码上攀着腐烂的苔,叶片边缘泛着黑。
“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的苔。”
他指尖划过纸面,“但你知道吗?
北极苔原在极夜时会积蓄荧光,等到极昼,能照亮整片荒原。”
医院缴费处,丁玄之替她递上银行卡时,艾无形看见他袖口露出的纹身——极小的苔痕,藏在静脉血管旁。
“别用感激的眼神看我。”
他低头签字,字迹像他的人一样工整却带着棱角,头也不抬的说“我只是提前投资未来能让雨菲文化赚大钱的插画师。”
听到这句话艾无形又再次打量起了眼前这个比他大了十几岁的男人。
在医院惨白的灯光下,他身着一袭黑色长款大衣,内搭深灰色高领毛衣,简约而不失格调。
下身搭配黑色休闲裤与棕色皮鞋,步伐沉稳地走向缴费处。
一条深驼色的羊绒围巾随意搭在脖颈间,为他增添了几分冬日的温暖与柔和,却未减损半分他的锐利气场。
丁玄之帮爱无行交完了医院的费用就去派出所帮她解决赔偿的事情了。
等到了天灰蒙蒙的时候,他们才各自散了回家休息。
艾无形躺在床上回想着这短短几天与丁玄子发生的种种事情,转眼就拿起手机像向陈野说有事请假两天,而第二天丁玄之没有在工作室看到艾无形的身影下意识的拿起手机就想给她发消息问她为什么没来但丁玄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就又放下了手机。
陈野看着丁玄之望着艾无形的座位上的画作就解释道艾无形这两天有事请假了。
丁玄之说道“我知道了,她很聪明。”
然后他就离开了工作室,陈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回想着那句“她很聪明”就觉得的丁 玄之莫名其妙地在陈野看来这小丫头何止是聪明明明是天赋异禀啊,接着他就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