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红果!”
明汐看着摔裂的果实,眼圈顿时红了,泪水涌了出来。
青梅却吓得不轻,连忙拉住明汐:“小姐,别哭了!
这毒果摔碎了也好,不然要是再被老爷知道,可不得了!”
明汐却依旧难过,蹲下身子看着满地的红果浆汁。
就在这时,青梅灵机一动,跟小姐说:“我去找阿棠来看看吧?
他不是懂得种植花草吗?
应该没走,还在府中,也许能处理这东西。”
青梅一溜烟跑到前厅,正撞上正准备回归轿夫队伍的阿棠,气喘吁吁地说:“快去后花园,小姐的……花掉了,你快来看看!”
阿棠一头雾水,正带路的老夫人管家见状,不敢大意,连忙拽着阿棠,跟着青梅向花园跑去。
======日头高挂,空气中浮动着初夏的燥热,方勋的宅院里却透着另一种蠢蠢欲动的热闹。
堂前摆满了锦盒,里头盛着珠翠绫罗、黄金玉饰,甚至还有一件江南织造坊新出的珍贵锦缎。
方勋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懒散地摇着折扇,眼中带着几分阴险的笑意。
“师爷,”他慢悠悠地开口,“你可知这明家小姐,自码头一见,便让我心中难安。
若得不到她,我这日子可怎么过?”
站在一旁的师爷张慎低眉顺眼,谄笑道:“少爷这心思,确实非同一般。
不过,这明家如今声名显赫,老爷明诚常年行商,靠的是清白的名声,况且他们还有一个通家兄弟在朝为官。
明家怕是未必会答应这门亲事。”
方勋冷哼一声:“怕他作甚?
明家怎么说也是个商贩,能翻出什么花样?
况且我方家更是声名显赫,地位不比他们家差吧?
你只需替我谋划,其他事我自有办法。”
张慎眯了眯眼:“既然少爷如此决意,那小人便献策。
求亲讲究礼数,咱们先遣人送上厚礼,态度上得让方夫人挑不出错处。
若他们拒绝,少爷再用更有力的手段。”
方勋冷笑:“更有力的手段?
你倒说说看。”
张慎凑近,压低了声音:“少爷,明家家风端正,若真要逼她就范,还得找个由头,比如抓住他们的把柄……”======阿棠,管家和青梅跑回后花园,阿棠看到明汐正蹲在泥地旁,眼中含泪。
地上是一滩红色的浆汁,散发着微甜的气味,还有几片破碎的果皮。
阿棠蹲下身,用手指轻轻蘸了一点红果的浆汁,仔细闻了闻,又抹在袖子上。
明汐连忙抓住他的手,紧张地问:“你碰它做什么?
万一是毒怎么办!”
阿棠抬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小姐,我只是闻闻。
这叶柄有微香,这果子有清甜气息,看着不像毒物。”
明汐不由得愣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看这个年轻的轿夫。
他的目光坦然无惧,与那些害怕红果的下人截然不同。
管家远远地站着,脸色不善:“小姐,这果子可是老爷明令禁止的东西吗?
要是就不能留在花园里。”
青梅急忙圆场:“我的管家,这不是毒果,是刚才大鸟叼来的,小姐也不小心才捡了起来。”
管家皱了皱眉:“哦,那快收拾了,别闹出事!
我还要送阿棠出后宅。”
阿棠仔细研究之后,用手小心将地上的果实残片收起,又将裹在泥土里的浆汁轻轻挑出来,攥在手掌里。
他抬起头低声对明汐说:“小姐,这果子还有用,不如交给我处理?”
明汐点了点头。
阿棠站起身,跟着管家一同离开。
不远处的院落外,那只鸟儿又腾空飞起。
明汐目送阿棠离开,心中涌起一丝隐隐的不安,却也多了一分信任。
======翌日清晨,明家的前厅迎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
前头是几个挑着礼盒的家丁,后头跟着两名穿着体面的仆从,为首的中年人自称方府的管家,手里拿着一封求亲的名刺。
明夫人听闻动静,略一皱眉,沉吟道:“老爷去金陵行商,做主的不在家,这如何是好?”
转身命管家安排他们在偏厅候着,自己则先遣人去请来几位妯娌和族中的长辈商议。
方家的名声在城中不好,尤其是方勋,其恶名早己传遍街头巷尾。
明夫人心知肚明,这所谓的求亲绝非单纯,但此事攸关家族名声,处理不慎便会招来流言蜚语。
“夫人,这些礼物如何处置?”
身边的丫鬟低声问。
明夫人冷冷一笑:“若是寻常人家,自当客气回绝。
但方家不比一般人家,回绝得太过首接,反倒让人觉得我家无礼。”
片刻后,明夫人带着族中长辈与方家的仆从见面。
她端坐在主位上,目光沉静。
方管家上前递上信笺,谄笑道:“小人奉我家少爷之命前来求亲,这些薄礼还望夫人笑纳。”
明夫人接过信笺,却未拆开,而是语气淡淡地说道:“方少爷的心意,我明白了。
不过,家中老爷正在金陵,婚姻大事需等他回来后再议。
现下,只能暂且搁置。”
礼物被暂时搁置的消息很快传回了方府。
方勋听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用扇子敲着桌面,冷笑道:“看来这明夫人不太想答应啊。”
张慎在旁说道:“夫人说需等明老爷回来再议,未必真心拒绝,可能是想拖延时间。”
方勋眼神一凛:“拖延?
她怕是另有打算。
张慎,这次你亲自跑一趟,给明家带个信,就说若不答应,我就请咱们方家老爷出面,这个面子可就大了。”
======张慎带着方勋的威胁,再次来到明家。
明夫人这次未请长辈陪同,而是独自接待,神情自若,丝毫不露怯意。
张慎拱手行礼,笑道:“夫人,少爷实在仰慕小姐,才会如此诚意相求。
但若夫人迟迟不答,怕是会让人误会贵府对方家有看法。”
明夫人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口热气:“张师爷,我明白方少爷的心意,也感激他屈尊下顾。
只是婚姻大事向来不是儿戏,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仓促定下?”
张慎仍不放弃:“夫人若是有所疑虑,大可再提条件。
只要在方少爷能力范围内,他都愿意做到。”
明夫人放下茶盏,语气微冷:“既然如此,那便等老爷回来再议。
不如请回吧。”
张慎的笑容瞬间僵硬。
他知明夫人态度坚决,不愿再纠缠,只得行礼告退。
======方府的大堂上,金灿灿的光辉掩盖不住一室的阴冷气息。
方勋坐在太师椅上,双脚跷着,折扇在手中慢悠悠地摇着,脸上的笑意显得极为轻佻:“师爷,明家那边竟敢拒我?
看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真当我是吃素的。”
站在一旁的师爷张慎却不急不躁,眯着眼微微一笑:“少爷,明夫人虽口头拒绝,但方家在盐道的影响力她不是不知道,怕的是她只是在拖延。
我们不能只用蛮力,还有许多棋子可用。”
方勋挑眉道:“哦?
你倒说说看。”
张慎俯身低声道:“少爷,不如我们双管齐下。
一是借您方家的盐道权势,用计压迫;二是安排一个替身求亲。
此人需身份清白,但暗中听命于您,等婚事成了,就来个悄无声息的‘调包’。”
方勋眼中闪过一丝狡诈:“调包?
谁来做替身?”
张慎得意地笑道:“少爷,城里有个落魄举人,名叫孙魁。
他家境贫寒,正为来年赴京会试筹措盘缠,此人学问尚可,可是人贫至贱,你要他脑袋他也得给。
是不是我们稍加利诱,必定为少爷所用。”
======明汐对方家提亲的事情尚不知情,但是隐约感觉家里有什么事发生。
她带着青梅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心情却有些不安:“母亲为何总是神情紧绷?
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爹爹又不在家。”
青梅安慰道:“好像是啊,听几个婆婆说有什么人送礼,好像跟你有关,不过,小姐放心,夫人能处理好一切。”
此时的明汐并不知道,方家针对她的阴谋正悄然展开,而这株“红毒果”或许会成为她命运的转折点。
明汐隐约感到不安,但她很快心思又回到己经毁掉的红果身上。
“不知道阿棠把红果怎么样了?
会不会都烂没了?
哎,下次爹爹再去码头跟洋商买西洋花草还能不能再有那个被抛弃的有毒红果了!”
“小姐,别多想了,反正都是有毒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吧,好在老爷始终没有发现,否则老爷震怒,有可能会把我们这些下人,包括阿棠打死的。”
青梅口气有些惶恐。
“不会的,爹爹也就是说说而己,他很疼我的。
所谓的毒果,他不是怕我毒了别人,而是怕我受到伤害。
哦,对了,青梅,要不你去把阿棠请来,就说要照看一下花园,反正他没随爹爹去金陵,应该有空。”
“遵命,小姐,你可真不能出事。
一则你瞒着老爷私藏了毒果,二则你又哄老夫人说你有老爷给你买的域外郁金香,这两则罪过可不小啊!”
明汐咯咯笑了起来,轻松地说,“我们守住这个秘密不就好啦!”
======翌日清晨,阳光斜洒进花园,鸟鸣轻轻唤醒沉睡的花草。
阿棠获得允许,被青梅带到花园里处理花草。
他穿着朴素的粗布衣衫,神色平静,手里带着一些简单的园艺工具。
明汐早己等候,西下张望,确定没有其他人,才低声说道:“阿棠,你那日带走的红果怎么样了?”
阿棠从怀里拿出一张油纸,小心地打开,露出几颗细小的黄色种子:“小姐,这就是那果子的种子。
它的果实虽摔坏,但种子没有受损。”
明汐看着这些小小的种子,眼中既有好奇又有期待:“这些……能种出来吗?”
阿棠点点头:“可以试试。
不过这东西未知,最好种在偏僻的地方,别让人发现。
这可是大罪!”
明汐点了点头,带着阿棠来到假山的后边,花园的一个角落。
那里树影婆娑,荒草遮蔽了几乎干涸的小水塘和其中一条水沟,这里几乎不被下人注意。
明汐让青梅在旁边望风。
阿棠选择好一块地,熟练地翻土,垄沟,然后用手掌在泥土中挖出小坑,将几颗番茄种子埋进去,再轻轻覆土。
他解释道:“这果子的种子细小,种植要浅一些,阳光和水分都要适中。”
明汐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忍不住问道:“阿棠,你以前也种过这样的果子吗?”
阿棠摇了摇头:“没有,从未见过,我去过遥远的关外西域,也没见过,我叔父做园丁一辈子,奇花异草也见了很多,也没见过这个东西。
不过,草木虽异,却也有共通之处。
只要用心,总能找到方法。
我根据它的果实判断,在这个盛夏结果,应该是初春播种,花期应该不会太长,果期可能会长一些。
现在这个季节播种似乎有些迟了。
但没关系,咱们可以试试几颗种子,留两颗等明年春天试种。
还有,我会争取所有的机会跟老爷出行,打听这种植物的来历,了解它的来历,知道了它的出处就会知道它的习性,包括毒性,毒性到底有多大,当然也就知道了花期,以后就知道了怎么培植了。”
明汐默默点头,感觉这个小仆人真是用心了,自己的心中对这个年轻人多了一分信任与感激。
种完种子后,阿棠掬了几捧泥沟的水浇上,用草擦干手站起来,看着明汐说道:“小姐,这种子己经种下,最好每天能悄悄来浇两次水,先不用考虑施肥,施肥的事我再进来时再做,然后就给它时间发芽。
如果长出什么奇异的东西,还请小姐不要轻易让别人知道。”
明汐笑了笑,眼中多了一丝狡黠:“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自己来浇水。”
阿棠微微一笑,把剩余的两颗种子重新包好递给明汐,就拱手告辞,转身离开花园。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却让明汐的目光久久停留。
她低头看向泥土中埋下的种子,心中隐隐感到,这个红果也许不仅仅是一颗果实,而是一段命运的开始,是福,是祸呢?
她隐约感觉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