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三刻,隐岚村的天色暗如泼墨。
阿箬蜷缩在祠堂飞檐下的阴影里,麻布衣襟早被檐角滴落的浊水浸透。
那水珠泛着尸油般的黄浊——三日前,七只乌鸦接连撞死在描金檐角,腐尸渗出的黏液竟蚀穿了青瓦,把整座祠堂泡在檀香与腐臭交织的腥气里。
"吉时到——"村长的破锣嗓子惊飞了梁上蝙蝠。
阿箬屏住呼吸,看着十六名少年赤脚迈过门槛。
他们脚踝系的红绳已褪成暗褐,绳结铜铃随步伐摇晃,震落的铁锈在地上滚成血珠似的圆点。
排在最后的少年踉跄半步,阿箬认出是西坡林家的幺儿,上月还帮她采过止血的断肠草。
巫阳的祭袍扫过供桌时,金线绣的百足蜈蚣突然活了。
阿箬摸出炭笔,就着神龛缝隙漏进的光,在羊皮卷上勾画丹药纹路。
那枚暗红丹丸正在巫阳指尖颤动,表面蚯蚓状的凸起随咒语收缩,宛如活物吞吐。
"张嘴。
"林家幺儿的喉结上下滚动。
丹丸入喉的刹那,他瞳孔猛地扩散成两个黑洞,萤火虫似的光点从七窍溢出。
阿箬的炭笔顿住了——那些光点聚成残翅的凤蝶,正绕着巫阳的袖口徘徊。
这是第七个了,她数着羊皮卷边沿的指甲印,母亲失踪前夜画的镇魂符还差最后一笔。
青铜祭鼎突然嗡鸣。
鼎身浮雕的山鬼面孔扭曲凸起,石质嘴唇竟开合翕动。
巫阳倏然转身,祭袍扬起的气流扑灭了最近的火把。
黑暗吞没祠堂的瞬间,阿箬嗅到腐烂的木樨香——巫阳袖中蛊虫的气息,与七年前母亲被拖走那夜的气息一模一样。
"好个大胆的偷药鼠。
"冰凉的手指掐住她后颈时,羊皮卷滑落在地。
巫阳的脸贴在神龛镂空处,漆黑的瞳孔映出她锁骨上的枫叶胎记。
金线蜈蚣从祭袍领口钻出,毒颚距她咽喉三寸时,祠堂外传来岩层崩裂的巨响。
檐角的乌鸦尸体簌簌掉落。
阿箬趁机挣脱,却踩到滚落的铜铃。
铃舌上黏着半片带咒文的指甲——正是母亲失踪时折断的尾指!
巫阳的冷笑混在钟声里:"山神说…你身上有股腐烂的甜味。
"暴雨倾盆而下。
当阿箬逃出祠堂时,最后瞥见巫阳立在雨中。
他袖口的金线蜈蚣正在吞食那些残蝶光点,而供桌上的山神像脖颈断裂处,赫然露出一截人类